他拿了车钥匙,匆匆出门,临走时还是叫丹丹多休息。惟有她早日康复,他才能把这个姑女乃女乃给送走,谁叫他撞伤了她。
第九章
风同谊从日本回来的第一件事即是见薛佛。
“这个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绒布盒,绒布盒里装了一副郁金香耳环,袖珍而精巧。
“送我这么好的东西?这份盛情我是无法偿还的一所以我不能收。”她连伸手接过来看一看也不,何苦呢!现在的她已非自由之身,不需惹来感情债。
“这不值几个钱的。”当然这副郁金香耳环实是所费不菲的,不过在风同谊的心里,绵绵的情意超过金钱的世俗价值。
他的心意她懂,只是收下又如何呢?
所以——
“同谊,不要勉强我,为我留下它,等待有缘人,与它有缘的人。”她还是拒绝。
“我送耳环给你,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见它如见我,不要把我忘得太快。”
“你有远行吗?”
“嗯!后天我要到敦煌石窟画佛,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他失神地笑。
“怎么会这样突然?从前没听你提起。”
“这次到横滨,常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人在异乡思绪特别清楚,我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再不走会愈陷愈深。”
他指的愈陷愈深,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意指的是薛佛。
“你真傻。”她怜惜他的痴情。
他摇摇头,“这不是傻,爱一个人并不傻,傻的是不懂爱的人。从前,我一直不认为我会爱上任何人,因为我一向自恃甚高,认识你之后才发现高估了自己。不过我不怨也不恨,反而要谢谢你;因为你让我懂得爱是什么滋味,就算现在死,也能无憾,有一种朝闻道夕、死亦豁达的味道。你别自责或觉得有压力,我是心甘情愿的。”
薛佛湿了眼眶,为着这么深情的性情中人,她是何德何能?
“同谊,你让我心疼。”就像对兄长的疼。
“谢谢,有你这句话划上句点,我今生足矣。”他知足地说。
难怪有人说世间无公平,一生得不到爱神的眷顾;有人却一生情爱断不了。
***
风同谊如期到敦煌去了,河西走廊一直是他想望的地方,他带着感性的种子前去,希望能在画作上挥洒播种,长出甜美的果实。
单恋恋百般无聊地托着下巴,翻着当季最流行的时装照片,打了个哈欠,才等到好友。
“你再不来我会是世界上第一个死于无聊的女性同胞。”
“sorry!飞机有点误点。”薛佛匆匆坐下来,先喝了口凉水,才向服务生叫柠檬汁。
“上飞机啦?”单恋恋问。
“呃!依依不舍的样子令人鼻酸。”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要爱上你,晚了范拓芜一步,要不是当年我硬要拖你下水,也不会让范拓芜有机会认识你,那么风同谊就有希望了。”恋恋一点也不羡慕像薛佛一样遍野桃花,处理起来伤神哦!而且这此桃花都是一株株令人想采撷的桃花。
“缘分吧。”除了这个解释,薛佛想不出更好的原因。
“说真格的,如果没有范拓芜,你和风同谊可不可能?”恋恋十分好奇。
“不知道。”薛佛耸耸肩,不知如何作答。她是拓芜的妻子,深爱拓芜,任何假设的问题她从没想过,被恋恋这么一提醒,她也不禁要自问,若没有范拓芜,风同谊?会吗?她会接受风同谊吗?还是蒋暮槐?或是秦学平?
人的命运真是奇妙,两年前的她,一心想嫁给方凯,结果伤心欲绝地回来,有幸被这四名出色的男人所爱,她为自己的幸运而备觉受宠若惊。
“你呢?禹诗就这样不和你联络了?”
“他去死吧!闪电娶了唐又诗同学的妹妹。”这口怨气她至今还没雅量咽下去。
这个消息还是由新娘子的好友——恰巧是恋恋的表妹告诉恋恋的,她虽是不够爱禹诗,可是被这么对待,她单恋恋又不是一般的女人,面子总是挂不住的,因此立下一个目标,一定要过得比唐禹诗那负心汉更快乐。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方凯回来了,前天在内政部门口碰到他,他好像有个朋友在内政部上班吧,我主动向他打招呼,他看到我有点不自在,八成是对你的事做贼心虚;他问起你,我告诉他你结婚了,而且过得很幸福,我还故意激他说他没福气。”
久违了的方凯。
“他——还好吧?”严格说起来她真该感谢方凯,要不是他和珠儿……她也不会认识范拓芜进而嫁给他。
“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好,有一点狼狈,我问他何时要回加拿大,他告诉我若在这里找到工作就不打算再回去了,想了许多年,还是觉得这里好。我在心里骂他活该,谁叫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恋恋把对唐禹诗的薄情之怒发泄在方凯身上,在骨子里她也希望唐禹诗能有后悔的时候,所以把方凯和唐禹诗列在同一流的人物里。
***
丹丹在范家住了一个多月,外伤早已好了,成天活蹦乱跳的,只要拓芜在家一定围在他身边问东问西,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又不时露出小女孩撒娇的模样腻在他身边;就像现在,范拓芜在书房里利用网路搜寻资料,丹丹拉着一张椅子坐在他身旁,干脆大咧咧地挂在他身上,又是呵痒又是逗弄他的发,范拓芜被她弄得十分厌烦而出声斥责,她还是不在乎。
他甩开她的“上下其手”,站起身来关了机,决定放弃,一会儿到电视台再找资料吧,他实在快要忍不住地对女孩发脾气,他很讨厌这么被女人纠缠。
范拓芜躲上楼,进了薛佛的画室,锁上了门。
薛佛被重重关门的声音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白了一张脸。
“你老公被人性骚扰。”他一脸埋怨。
“又是丹丹?”
他点点头。
“你打算怎么办?”她继续回到画布上,不愿左右丈夫的意志。
“送走她。”他老早想这么做了,因为他已经失去耐心了,再这样被她搞下去,他会发脾气。
“她恐怕不会愿意听你的。”薛佛也不愿意丹丹再住下来,别说范拓芜不能忍受她的骚扰,连她这个做范太太的人,还得无时无刻接受此女的冷嘲热讽,而且讽刺人的时候还可以表现出一脸的无邪。
“由不得她,这是我家,我要谁走谁就得走,她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夫妻的生活,不送走她不行;本来可怜她是个孤女,孑然一身,但现在她却变本加厉,连你她也敢侮辱,太不像话了。”虽然薛佛什么也没对他抱怨过,但李嫂倒是和他说过不知多少回丹丹对女主人的无礼,他的警告和责骂对她完全起不了作用。
“你作决定吧!人是你带回家的,自然要由你决定她的去留。”她还是淡淡的,不想强调她心里的不愉快。
门板传来敲门声,丹丹喊着:“拓芜!拓芜!你在薛姐姐画室做什么?拓芜,拓——”
范拓芜用力地拉开门,铁青着一张脸,吼骂:“你最好搞清楚你的身份,我和我老婆关起门做什么干你什么事?你咋呼个什么劲?一个女孩子不够聪明不要紧,但是不要不知廉耻,不要脸。”他说了重话,他本来不想这么说的,但他实在受不了丹丹的一厢情愿,如果她是男人,那么他会因为她的不知轻重好好修理她一顿。
丹丹听了他的怒吼,噙着泪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拓芜,你好凶哦!原来你觉得我是个不要脸的女孩,哇——哇——”她张口大哭,哭得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