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脚刚走,那人倒了满满一杯酒送到柳轻碧面前。
她迟疑着接过,哆哆嗦嗦放到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
那人举起自己的杯,嬉皮笑脸道:“小姐,我们这是第一次见,赏脸的就一口干了。”
柳轻碧吓得双手乱舞,赔着笑脸道:“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喝酒,等我的朋友来再跟你们喝吧。”
他板起脸,厉声道:“你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柳轻碧被他那骇人的气势吓到,无奈地把眼一闭,吞毒药般把酒倒进口中,她长这么大哪里喝过酒,被那辛辣的味道呛得连连咳嗽。
勇哥很快回来,看她正在拍着胸口咳,笑道:“喝这么快干什么,又不是少你的酒喝,去跟我再开一瓶路易十三,我还没跟美女大学生喝过酒呢,今天要喝个痛快!”
柳轻碧好不容易缓下来,听了他的话更是心惊肉跳,忙上前拉着他的袖子,“勇哥,我真的不会喝,这还是我第一次喝酒,等我朋友他们来再跟你喝吧!”
勇哥趁着酒劲把她拉进怀里,边把臭烘烘的嘴往她唇上凑边说:“跟着那穷小子干什么,跟着我算了,包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柳轻碧尖叫一声,拼命挣扎,用手死死抵住他的胸膛。许江浪一直瞧着这边的动静,见势不妙,把吉他一扔就跳下来,绕过众人冲到他们面前,抄起桌上的酒瓶朝勇哥头上砸去。勇哥愣了愣,抹了抹脸上的鲜血,把柳轻碧推到一边,“霍”地站起来,眼睛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不敢置信地指着许江浪,“你TMD敢砸我?”
许江浪眉头纠结如锁,一不做二不休,把剩下一截酒瓶往他身上扎去。勇哥一侧身躲过酒瓶,顺手捏在许江浪的腕上,许江浪闷哼一声,手立刻松了。勇哥夺过酒瓶,朝许江浪的肚子狠狠扎去。许江浪被他拉住了手,避无可避,肚子顿时就被扎出一个血窟窿。
看到那鲜血汩汩流出,柳轻碧想起当年那恐怖的一幕,失去亲人的恐惧几乎把她吞噬,她尖叫着扑到许江浪面前拦住勇哥,对围着的人大叫:“快叫救护车!快报警!”
勇哥恨恨骂道:“敢动我,他也不想想自己几条命!”他一脚向血泊中的人踹去,柳轻碧闪身护在他面前,他收了脚,嘟哝着想把她拉走,她抱紧了许江浪的脖子,手几乎被拉断都不松。
他定定看向面前的女子,她的眼如受惊的幼兽,瞪得圆圆地看着他,她的下唇已被咬出血来,那瘦弱的身体正把男子死死护在身后。
他酒醒了大半,松开了手,用力拍了拍头,往沙发上一坐,嘟哝着:“TMD真倒霉,喝个酒还出事!”
当救护车和警车的笛声划破夜空呼啸而来时,柳轻碧终于把目光挪到许江浪脸上,他脸色因失血而变得惨白,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她抓住他的手哭叫着:“许江浪,你不要死,你醒过来呀……”
勇哥摇晃着站起来,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拍拍她的肩膀,“喂,别哭了,他死不了,你吵得我头晕!”
第6章(1)
坐在医院的长凳上,柳轻碧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全身一直在颤抖,眼睛死死盯着头顶的红灯,等待许江浪从急救室出来。
从许江浪发难袭击勇哥一直到现在,她脑子里一片混沌,眼前全是那惊心动魄的血光,爸爸的血、妈妈的血,还有一张被刻意埋藏心底的狰狞面孔,和面前许江浪的血流到一起,流成今生难以磨灭的伤痕。
无数个黑夜,她总在恍惚间看到这种残酷的血光,她临睡前总要留一盏灯,灯上蒙着白色纱罩,仿佛可以通过凄恻的白把那惊心动魄的红遮蔽。
她却知道,那颜色已经定格于她的脑海,穷极一生,她再不能将它抹去,只有在刻意的忙碌中,或者在许江浪身边,她才会稍稍淡忘。
即使她也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伤痕,但生命的缺憾,再不会因为颜色的淡化而完整。那个缺口,如在暗夜潜行的猛兽,总是寂寂以待,一遭遇上,便让人痛不欲生。
她只想知道,为何别人的人生都平静无波,但她却偏偏要遭遇这些,她刚刚得到梦寐以求的幸福,上苍这么快就要收回,这叫人情何以堪!
阿亮他们都只受了几拳,被勇哥的手下赶跑了,而医院只剩下两个穿着黑皮衣的男子,在急救室外虎视眈眈地盯着柳轻碧。
一会,勇哥从急诊包好伤口出来,正准备往外走,跟在他后面的警察对他说:“勇哥,那小子还在急救室,他女朋友正在外面等。”
他皱了皱眉头,收回脚步对那警察说:“你们先回去,今天辛苦你们了,我们的事情还是私了算了,反正是他先动手,他也没占理。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以后绝对不会动那小子,你回去说一声,有空再请大家出来喝酒。”
那警察连连答应,笑容满面地走了。
勇哥朝跟在后面的两个手下一挥手,“你们给我去买点吃的喝的,要热的!”
那两人面面相觑,“这么晚了,到哪里去买吃的呀?”
勇哥一眼瞪过去,“快去,?嗦!”
两人吓得拔腿就跑,勇哥笑了笑,朝急救室走去。
到了门口,那两个盯着柳轻碧的男子远远看见他,连忙跑上来,“大哥,有没有事?”
勇哥没有回答,摆摆手径直走到柳轻碧面前,她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他一下,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继续盯着那红灯。
勇哥见她抖得厉害,把身上的大衣月兑下来给她披上,她浑身一震,看到身上多出的衣服,朝他冷冷看了一眼,起来让衣服滑落在凳子上,走到急救室门口,继续抬头盯着红灯。
勇哥也不生气,苦笑着拾起衣服,那几个手下早被他的举动弄糊涂了,杵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外面突然跑进来三个人,许成的衣服都没穿好,胡乱地披在肩上,吴远君还穿着双拖鞋,三人远远看到她,脚步更快,径直冲到她面前。
吴远君早哭成泪人,拽着柳轻碧的胳膊摇晃着,几乎语无伦次:“轻轻,这是怎么回事,小浪好好的怎么会拿酒瓶砸人呢?他只是在那里唱歌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一个学生跑去那种地方干什么……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柳轻碧强忍的泪终于落下,刚想开口,许江洲已经拉住她,“妈,你别问这么多了,轻轻不是也在这里等嘛。刚刚警察不是说了,都是因为醉酒滋事,轻轻被别人拉去喝酒,他就去打人家,他先动手的!”
柳轻碧扶着吴远君摇晃的身体,哽咽道:“伯母,真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给我闭嘴!”吴远君脸色突然变得狰狞,劈头给她一巴掌,她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叫,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吴远君擦了擦眼泪,指着她的鼻子,跺着脚骂:“我早就给你算过命,你命中带煞,所有沾你边的人都会被你克死!我早就提心吊胆,没想到果真应验,你以后离我们远点,我不想让我一家人也被你害死!”
许成和许江洲都目瞪口呆,许江洲慌忙把她护在身后,大叫道:“妈,事情跟她无关,你怪她做什么!”
吴远君用力推他一把,捶胸顿足道:“你弟弟在里面生死未卜,你竟然跳出来跟这个扫帚星讲话。你们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克死了自己父母还不够,还要到我家来克死我们全家,一个江浪赔进去就算了,连你也想插一脚,你是不是要我们全家都葬送在她手里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