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伤口,还是让她自己治疗,人生中总有些痛,美丽珍贵,却永不重回。
学习越来越紧张,她收敛了青春的肆意和张扬,变成一个安静的女子,她认真地读书,认真地准备考试,认真地和老师问好,认真地和父母说笑。
虽然她仍然对每个人微笑,细心的人会发现,那笑容已没有以往的热烈温度。
柳明月最先发现女儿的变化,她的脸没有了红的粉的颜色,眼神也失去了以前的灵动光彩,走起路来再不会蹦蹦跳跳。她心疼不已,悄悄对肖铁说:“孩子的学习压力太大,身体吃不消,这样下去不行的,我们得想点办法。”
肖铁摇头,“我看没什么办法,你也知道,现代社会竞争激烈,压力比这大了不知多少。如果现在都挺不过去的话,孩子走进社会以后还能有什么指望,我们还是让她自由发展自己克服困难吧。”
话虽然这样说,肖铁还是有些不放心,见女儿房间的灯仍亮着,便敲门进去想问个究竟。
柳轻碧刚把试题做完在检查,听完父亲的询问后露出温暖笑容,淡淡道:“我没事,你们放心吧!”
肖铁问不出个所以然,刚想离开,走到门口,脑中灵光一闪,轻声问道:“以前到过我们家的那个男生呢?”
“别提他了,”柳轻碧心里一酸,忙低头掩饰着眼中氤氲的水光,喃喃道,“他移民走了!”
肖铁完全明白了,他长叹一声,转身走了。
第3章(2)
黑色七月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柳轻碧和父母亲长舒一口气,计划着到桂林旅游,刚把资料收集完,噩耗从天而降,她的外婆顶着正午的大太阳出去买东西,在回来的路上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有醒来。
追悼会后第二天,S大学中文系的录取通知单静静躺在她家客厅茶几上,父母雀跃时却有隐隐泪光,“你外婆盼了几年,可惜走急了一步……”
在S大学读书两个月后,柳轻碧又见到了仍然一脸阳光的许江浪。原来,他考上了这里的数学系,一进来就是风云人物。开学时的学生会换届选举时,他凭着多年当班长培养出的口才,在发表竞选演说时轰动全场,得到同学们的大力拥护,当上了学生会副主席。
一上任,他便以组织办事自主的学生会为目标,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制定了今年各大节日的组织庆祝计划和致力于提高同学们适应社会能力的勤工俭学计划,还办了许多社团,使死气沉沉的校园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当然,这些事都是柳轻碧从对他异常倾慕的女同学嘴里听来,她听在耳里,喜在心里,毕竟,自己的同学才能如此出众,她也衷心为他感到高兴。
他们第一次在操场遇上时,许江浪脸上笑意盎然,老远和她打招呼:“轻轻,你怎么这么久都不理我?我们有缘吧,全班就我们两个考进这里!”
柳轻碧看见旁边的两个女生都在捂着嘴吃吃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还没等她回答,他人已经到了她面前,“谢天谢地,总算把那黑色七月过了,真是要命,我足足月兑了层皮。我们班还算好,只有几个没过,听说你在中文系是不是?”
柳轻碧想起过去那些美好时光,强笑道:“是的,我爸爸就是中文系的老师,他要我继承他的衣钵。”
“难怪难怪,你的文史成绩这么好,原来打小就准备接班了!对了,怎么一直不见你出来玩,我到你家门口去了几次都没敢进。你有空多参加我们的活动啊,我们今年准备了许多节目,在高中没玩够,到大学要玩个痛快!”
他故作神秘地凑近她,“为了好好玩,我跟家里说要住校,每天都和那帮家伙打拖拉机打到半夜,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满脸皱纹,你有没有办法帮我美美?”
柳轻碧“扑哧”笑出声来,“年纪轻轻长什么皱纹,你已经够美了,别再残害无辜少女的芳心!对了,你等下要不要到我们家吃饭,我要我妈多做几个菜,反正你住学校,很方便的!”
他眸中光芒耀眼,“真的吗?那我今天下课真的去你们家骗吃骗喝去啦!”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顿就是高一那年你妈做的,想起我的口水就直流。
柳轻碧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信你才有鬼,就会拣好听的说。真是的,都老同学了,别油嘴滑舌!我现在就叫妈妈准备,今天下午没课,你早点来也没关系。”
两人微笑着告别,和两个女生走到一半,许江浪不由自主地回头,那抹纤细的身影被斑驳的阳光染成金黄,如披着一件梦幻般的华美衣裳,他贪恋地凝望着,有个女生悄悄走到他身边,在他肩上狠狠拍了一记,大笑道:“别看了,再怎么看也看不回来啊,赶快下手吧,你们不是挺有缘吗?”
另一个女生“嘘”了一声,笑吟吟道:“是有缘,听说某人填的三个学校全是同一个名字,这是为什么?”
许江浪恼羞成怒,“别吵,赶快给我把校庆活动计划赶出来,我明天就要!”
两人夸张地“哎呀”叫唤,围着他跳来跳去,“老大,饶了我们这次吧,我们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晚上,许江浪果真提了袋水果上门了,自此便成了他们家风雨无阻的食客,当然,他也是做了不少贡献,比如帮忙提煤气或者洗菜,最重要的贡献就是,陪肖铁下象棋。
肖铁棋艺奇臭无比,偏偏又最好这口,柳明月早已看清他的本质,拒绝跟他做这么无聊的事。他无奈之下实行教育从女圭女圭抓起,从小就把柳轻碧抓来锻炼,结果女儿青出于蓝胜于蓝,在连杀他十盘之后拒绝再下。
他只要一提下棋,两母女同时嗤之以鼻,觉得面子全没了,只好抱着棋盘到处找人,处处碰壁还乐此不疲。现在有个小家伙送上门来,竟然还说自己会下,那就有错过没放过,不杀他个天翻地覆绝不收工。
柳轻碧只在旁边观战了一次,才几个回合就发现两人是半斤八两,臭到一堆去了,顿时笑得肠子打结。下过一次之后,肖铁食髓知味,一到晚上就开始嚷嚷:“轻轻,你那同学哪去了,怎么还没有看到人呢?”
因为这个,许江浪成了家中的上宾,等许江浪一来,肖铁连忙把棋盒拿在手里,跟着他东跑西颠,不时催促:“快吃饭!”、“快吃水果!”、“快来下棋!”
柳明月也不闲着,等他一来就开始指挥:“轻轻,给小许倒茶!”、“轻轻,给他削个苹果!”、“轻轻,把点心端过去!”
有一天,柳轻碧正在备考,被柳明月没完没了的差事烦倒了,大喝一声:“要不要我给他捶腿?!”
许江浪大笑,“要啊,快过来!”
柳轻碧扔下书冲到客厅,抡起粉拳没头没脑地朝他打去,“我给你捶,我把你捶成柿饼!”
许江浪抱着头嬉笑,“好舒服,重一点……再重一点,别偷懒……”
看着这双小儿女闹成一团,肖铁和柳明月相视而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慰,还有不舍。
有了许江浪的加入,家里的笑声渐渐多了,夫妻俩发现女儿看他的眼中渐渐有了闪烁的光亮,心中大感快慰。
有一天吃过饭,肖铁捧出紫砂茶具,专心致志冲泡出一壶香气扑鼻的冻顶乌龙,众人闻香而至,围坐在一起边喝茶边聊天。
肖铁和柳明月看着女儿眯缝着眼睛享受茶香的样子,同时想到一个问题,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肖铁开始旁敲侧击,“轻轻,你觉得许江浪这个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