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笑点头,把书包和书放好。秦白棉挤了过来,眼睛瞪得圆圆地看着她,问道:“你不是在S大学附中读书的吗?那边听说很好啊,可以直接升S大学呢,你怎么要到这里来?”
听到她的声音,同学们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纷纷把探询的目光投向她。
柳轻碧从没想过第一天就会招来这么多关注的目光,窘得脸色绯红,双手无意识地翻着面前的书,轻声道:“我爸爸也希望我在那边读书,可是那边认识的人太多,做什么事都有人看着,甚至上课模鱼都马上有人告诉我爸爸,”她想起什么,低头笑了笑,又看向秦白棉圆圆的眼睛,笑意盎然道,“所以我想换个地方,活动自由一点,再说这边的升学率是全市最高的,他们也放心。”
大家都笑起来,秦白棉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想逃月兑你爸爸的紧迫盯人哪!难怪难怪,我到附中去过,那里的校园跟S大学连在一起,听说有很多樱花,可惜上次我走得太匆忙,什么都没看到。”
柳轻碧兴奋起来,“不止樱花,还有桃花、梨花,大学里栽满了各种各样的树,一到春天,整个学校都在花丛里,到处都是花香,来赏花的人一拨接一拨的,热闹极了!”
秦白棉高兴得蹦起来,“太好了,那春天我们都去玩吧,我已经向往很久了,就是没人跟我一起去。”说完,她期盼地看着柳轻碧,眼中星光更亮。
柳轻碧把短发捋在耳后,脸色恢复了原来的粉白,神情轻松多了,“当然好,到时候我做向导,我们家就住在S大学,大家还可以到我家去玩。”
许江浪看着她的脸突然通红,又渐渐褪去了似要渗出的鲜红颜色,慢慢变得粉白,想起刚才在教学楼碰到她的情景,笑得肠子打结,暗想,怎么还有这么容易脸红的女生。他心头突然生出一股温柔之情,仿佛深山里一条潺潺的溪流冲出山崖,遭遇炽热的阳光,她那清脆的声音引出他阵阵共鸣,他静静聆听,悄然微笑。
听她说完,他念头一转,忍不住插嘴道:“S大学离这里很远,那你不是每天来回很麻烦?”
柳轻碧转头寻找发话的人,迎住他的炽热目光,嫣然微笑道:“不算远,我每天骑自行车只要二十多分钟。”
秦白棉接过话头:“我也骑车来的,也要骑二十来分钟,不过我和你一南一北,我住在明湖公园附近,那边也很漂亮,有空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一个圆脸的女生大笑,“真好,我还以为到了高中就要死读书,没想到还比以前好玩了,要是告诉我妈她肯定吓死!”
许江浪笑道:“我们读书归读书,偶尔轻松一下是有必要的,不是有句话说,不让我们的青春留白嘛!”
秦白棉突然叫道:“是的是的,我记得有个电视剧叫做《十六岁的花季》,他们的日子过得多丰富多彩,十六岁的花只开一季,我们要好好玩个痛快才是呀!”
圆脸的女生拿起本书敲向秦白棉,秦白棉躲闪不及吃了一记,揉着脑袋连连呼痛,边恶狠狠叫道:“死小盘,老来敲我的头,我本来就很笨了,被你敲成白痴怎么办?看我不赖你一辈子!”
小盘笑眯眯地对柳轻碧说:“这个秦白棉,迷刘德华迷得要死,又喜欢看电视,什么烂片都能让她哭个稀里哗啦,以前在我们班常常被笑,没想到进了高中也没能收敛一下……”
一旁的秦白棉连忙捂她的嘴,“臭盘子,我早就知道和老同学在一个班没什么好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抖我的糗事,看我不灭掉你这害虫!”
小盘钻出人群躲到讲台后面,和秦白棉隔着讲台捉起迷藏,边呵呵笑着,“抓不到抓不到!”
第1章(2)
大家正笑作一团,刚刚撞到柳轻碧的男生风风火火跑进来,看到满教室的人都在笑着,有点糊涂,挠着脑袋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许江浪一拳击中他的胸膛,“你这家伙,怎么去了那么久,老师呢?”
段小楼眼角扫到柳轻碧,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几秒,微笑着说:“王老师说等会就到,要我们先准备一下。”
许江浪皱了皱眉头,“有什么好准备的,还不是坐好等她来训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算了,我还是让大家认识一下,你先去坐吧。”
许江浪走上讲台,拊掌道:“各位同学,请找个位置坐好,我们班主任王老师说马上来,同学们先互相认识一下吧。先自我介绍,我叫许江浪,从这一中直升上来,是114班的暂定班长,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先来问我。现在从第一排来,请这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他指着台下坐在第一排的柳轻碧。
柳轻碧扯了扯裙角,站起来面对着同学,脸虽又开始泛红,声音却还沉着:“我叫柳轻碧,刚才大家都知道了,是从S大学附中来的。S大学的樱花很美,到了春天,欢迎大家到我们那里去玩。”
在大家的笑闹声和掌声中迎来了最后一个,段小楼从角落里站起来,用那墨黑的眼睛扫了眼全班,慢吞吞地说:“我也是一中直升上来的,我叫段小楼,小楼昨夜又东风的小楼,喜欢打球,种类不限,有同好者有空可以和我切磋切磋。”
全班三十六个同学开始三四个一堆叽叽喳喳,大家边聊边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套裙的老太太走了进来,阴着脸杵到教室门口,看到没人注意到她,脸色顿时有些发青,用力在门上敲了敲,狠狠咳了一声。
同学们抬起头来,顿时感到山雨欲来,一个个收敛笑容回到座位,腰板挺得笔直,目光齐刷刷地投到她脸上。
她见到自己的威慑起了作用,目光如针,一边打量着全班一边踱进教室。走到讲台前,她把手里的东西重重一丢,大声喝道:“你看看你们这是什么样子,拿到书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先翻一下的!竟然个个在这里胡闹,没有一点紧张的气氛,到了高中便真的是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们要迎接高考,考上大学后学习各种专业知识,以后要在不同的岗位为国家做贡献!要知道,要受高等教育,不打好坚实的基础是不行的,你们还放任自己玩闹,怎么对得起你们的父母,怎么对得起国家?”
有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的脸顿时黑了,拍着讲台大骂:“还笑,有什么好笑的!我在跟你们讲道理,‘少壮不努力’的诗读没读过,读过就要记得,你们现在不努力,难道要等到头发白了的时候再来后悔吗?告诉你们,你们那时候再后悔就迟了。你们现在是碰上了好时候,国家的政策好了,你们的父母也供得起你们读书了,想当年我读书的时候,正好赶上文化大革命,哪里会有人让你坐在教室里安心读书?大家被下放到农村种田,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是把每本有字的东西看了一遍又一遍,把自己读过的东西在心里默念,生怕自己忘记,你们的日子好过了,更不能放松对自己的严格要求……”
柳轻碧静静地看着她,脑海里回响着父母亲回忆往事时所说过的话,同样的年纪,同样的际遇,那一代人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
与肖铁和柳明月略显年轻的样貌不同,老师的头发已经不多了,头顶光秃秃的,却从右边拨些头发遮住头顶,再用黑色夹子夹在左边。她的眼神十分严肃,如紧绷的弦,出鞘的剑,从不曾有一点缓和的神情。她的嘴唇极薄,生气时抿得紧紧的,乍看之下颇为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