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我这很为难你。”胡秘书看他那模样,忍不住挖苦道。
“不算为难,但我可以预想到场面会有多尴尬,毕竟……这几个月里我们已经不像过去那样了,到时候要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对她的感情已经完全断了吗?”
“是啊。”钟翔毫不考虑的回答。“这倒是可以肯定的。”
他原以为自己会痛苦得死去活来,但是他发现,虽然他为这段感情难过,可是却不如想象中难熬,反而很快的就走出了这个阴霾。
“我看得出来,你应变的能力比她好得多。”
“她一开始不也应变得很好吗?独立的新女性你忘了?挺着大肚子去打工呢!”现在说起当初的事,仿佛只是个笑话而已。
“可是,当她的梦想破灭时,一切都不是如此了。”
“而那是她自己要学习承担的。”
钟翔并不认为自己冷血,只是他对方云舞的疼惜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他已学会不过度将关怀放在她身上。方云舞要学会成长,应该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吧,而他已经不是那个愿意等她长大的人了。
以前钟翔和父亲并不亲近,现在多了工作上的话题可以谈,父子间的关系似乎也缓和许多。
几个月前,钟寿德对于儿子和方云舞的婚事生变仍有着不满,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冷却后,他也不再提起了,只是那未出生的孙子他还是十分在意的。
下午开完会后,钟翔向父亲提醒,“下个星期你就要当爷爷了。”
“这么快啊?”钟寿德脸上浮现笑容。“情况还好吧?”
“应该还好,一切都有胡秘书照应着。”
“嗯,还好有胡秘书,要不然事情变成这样……”
“爸,我想让孩子先跟着他妈妈。这阵子工作忙,就算把孩子带回来,我可能也没办法照顾得很好。”
“那有什么关系,你妈闲得发慌,她前阵子还天天问着呢!”
“但孩子刚出生,跟着妈妈好像比较好一些。”
“我是没什么意见,反正那孩子迟早都要回钟家,别拖太久就是了。她生了之后跟我说一声,我们总该到医院探望,做不成亲家,也别因为这样而变成冤家,我不希望有什么负面新闻出现。”
“我明白。”钟翔点点头。有了父亲的话,他更觉得去看方云舞似乎是件应该且必要的事。
可是,胡秘书陪方云舞做完产检回来,却告诉他,方云舞婉谢了他的好意,希望在生产之后两人一样别见面。
“我本来以为她会很高兴的,哪知道她只说谢谢你关心,她想在生产后好好休息。”
“是吗?”钟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当时打电话来,说要亲口跟他道谢的不是她吗?怎么现在又表现得如此疏远?
接着他换了语气说道:“那也好,我也松了口气,否则我也不知道见了她要说些什么。”
“我跟她说了,如果肚子开始不舒服就马上打电话给我。现在我连也开始替她紧张了,她一个人住,如果真的要生了,能不能自己搭车去医院都是问题,我跟她提了几次,问她要不要我过去陪她住几天,她都说不用。”
听胡秘书这么一说,钟翔也跟着担心起来。方云舞在他心里依然是那个需要人照顾的女孩,更别提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他的,讽刺的是,原本该陪在她身边的人应该是他,现在他却不能担当那个陪着她的工作。
“是啊,你应该去陪她住几天的。”
“她说她习惯一个人住了,有旁人在,她反而不自在。”
“既然她坚持就随她去吧,反正她就是那种越是有人劝她,她越是喜欢唱反调的人。”
“我是觉得,她怀孕这段期间里也成熟了些吧,感觉得出来她不太想麻烦我。”
“那对我们来说应该都是好消息才对。”
“可能吧,我只是有点心疼她,毕竟她原本是可以拥有幸福的女孩子,眼看着她一路变成这样……”
这不是钟翔想听到的,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摆月兑心里的罪恶感,他知道他才是那个应该担起所有责任的男人,方云舞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结果他疏远却她,甚至解除了婚约,把原本答应要给她的婚礼和一切都取消了。
那些原本该是属于方云舞的幸福,他一个火大就全都收回了承诺,他要她自食恶果,要她明白她错得有多离谱,但这样的惩罚对于那么年轻的方云舞来说,是不是太沉重了些?
“我去找Judy谈分厂的事。”
不再继续思索方云舞的问题,钟翔转移话题,将脚步移往Judy的办公室。
还是谈公事轻松点,他对方云舞只剩下道义上的责任而已,再多的也不是他能再承受的了,因为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无条件爱着她的男子了。
爱这种东西是会消失的,某天早上醒来时,当他发现他不会再因为想起方云舞而心痛,就明白自己已经不再爱着她了,也可能是他们的爱本来就不够深刻到足以让人铭心刻骨,所以这么快被淡忘也是应该的吧。
只是,生下孩子后,他们最后的联系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他们这辈子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对方,也不愿意见到对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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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钟翔少见的失眠了。
这几个月,他明明睡得很好的,可是今天一整晚他都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不停浮现出方云舞的轮廓。他想象不出她大肚子的模样,因为她怀孕后肚子真正隆起的这段时间里,他都没再见过她,他为此感到内疚,但却从未承认过。
半夜三点,钟翔依然没有睡意,于是决定起床倒杯酒来喝,想着也许可以藉由酒精来助眠。
然而他才刚要将酒倒进杯子里时,电话突然响了。
这个时间……钟翔望著作响的电话,明白会在这时候有电话打来,那肯定和方云舞有关。
他拿起话筒,胡秘书的声音立即从电话那头传来。
“她早产了,孩子没事。”
会说孩子没事,那是不是大人有问题?钟翔很难不敏感的这么联想,但又迟疑着是不是要开口询问方云舞的情况。
“那她……”
他试着想开口,又怕问了显得多余,毕竟他当初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她分手,现在这些温情的关怀不知是否有必要。
“我以为你不会问她了。”胡秘书叹道。
“她情况怎么样?”
“她情况不好,医生说她失血太多,人还在产房里。是孩子一生出来,我就先打电话给你……”
没等胡秘书说完,钟翔就立刻丢下一句话,“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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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方云舞眼里的是她挂在墙上的日历,每过一天,她就在上头打上一个叉。
她一直数着日子,数着什么时候可以把孩子生下。
产检时,胡秘书告诉她,钟翔说孩子可以在生下来之后跟着她一段时间,她松了口气,至少她可以多和孩子相处久一点,但胡秘书随后又说,等她生了,钟翔也会来看她。
这消息让方云舞感到惊慌。
她的心跳又开始迅速加快,她要自己别害怕、别激动,否则对肚里的孩子不好,却仍止不住心中的忧虑,即使客气的请胡秘书回绝钟翔的好意,可是一回到家,她还是慌乱得无法自己,果然没多久,她的肚子开始痛了起来。
方云舞自己前往医院,以为可以单独撑过生产的过程,可是情况并不如她所预期,即使她老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明白孩子降临时的痛楚可能会超出她所想象,但此时她明显得感觉得出她所面对的不只是痛楚这一项挑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