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管家刚讲完,从左右两端分别走来两名年岁较大的丫鬟,是来带领薛又星与江淘儿前去工作区的。
“我们三个没办法一起工作吗?”要分别了,江淘儿难受地问道。
“没有分在一起,你们各有去处。”
“这样啊……”想哭哪!
洪管家没再多语,指示道:“你们两个就随玉春、石香去吧。”
“是。”
“花帖,你跟我走。”
“喔。”花帖应道,吸了吸鼻子,离情依依地对着两姝道:“又星姊姊、淘儿妹妹,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很短,但我会思念两位的。一觑到空闲,我会去找你们聚聚的。”
薛又星微笑着。“同在‘单家堡’,有空闲绝对可以相约谈天,只是两位妹妹千万别陷入成为奴仆的痛苦中,这样日子才能过得清心。其实想想,咱们都为家里尽了最大的心力了,也算是报了养育之恩,还此恩情后,此后便是孑然一身,孑然一身的你我根本啥都可以不管,也不必再有任何的顾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花帖一愣,但旋即点头如捣蒜。“有道理、非常有道理!有又星姊姊的指点,我茅塞顿开了!人生在世,报完养育大恩后,是再没有任何牵挂了。以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再有顾虑了!”一种豁然开朗的力量灌进花帖体内,忽然间觉得自己不用负担太多责任,也意味着往后她是可以恣意妄为的。
“对耶对耶,又星姊姊说得有道理!”江淘儿也举手赞成她的说法,如此她也不用害怕会得罪主子了。
“嗯咳!”管家清了清喉咙,介入问道:“三位姑娘聊完了没有?”
“对不住啊避家,我们太放肆了,请见谅。只因洪管家您跟主子一样仁心慈爱,所以我们才敢肆无忌惮了起来。”薛又星一边捧抬他,一边道歉着。
洪管家果然咧嘴笑,听了很受用啊!“主子将是未来的‘仁义王’,咱们当下人的也该学习主子的仁义之心,所以我可以宽容你们三人。不过,正事该做了,上工吧!”
“是。”江淘儿点头。
“两位妹妹,各自保重了。”薛又星挥挥手,道别着。
花帖又深深吸了口气后,说道:“又星姊姊、淘儿妹妹,两位保重了,有缘再见。”
“再见。”
“再见。”
挥挥衣袖,三姝自此走向属于自己的人生路。
第一回
清风拂面,四周充盈着暖和的氛围,似乎有什么好预兆。
石香带着薛又星沿着回廊往“东海院”而行,一边走,一边介绍“单家堡”的各个阁楼与厅堂。在走过曲径后,石香指着前方院落,说道:“过了这道拱门,另一头便是‘东海院’了,也就是你我的工作范围。”
“我记下了,谢谢石香姊姊的教导,以后我会尽忠职守,不会给石香姊姊带来任何的麻烦。”薛又星温驯地说着,语气里没有任何的不满或怨怼。
石香欣慰一笑,好欣赏她的谦逊,但也因为她的谦逊,让她感到不解。
“又星,你认命了?你愿意委屈自己当丫鬟了?瞧你不吵也不闹,甚至连一句抱怨言词也没有,你真的很厉害耶!老实说啊,我虽然还不熟悉你的来历背景,但听说你好像也是出自富户人家,以前也是小姐身分,如今沦落为婢,照理该会有所抱怨又或者满怀恨意才对的,可你都没有。”主子单太爷花费鉅款救助了穷途末路的三户商家之女,收留她们为婢,此项义举亦成了百姓口中的大义,“单家堡”的美名因此传播得更远,甚至还可能让单太爷登上“仁义王”的宝座哩!
“我为什么要怨恨?”她反问她。“不就是当丫鬟吗?丫鬟也是份安定的工作,在‘单家堡’内有吃、有住,我为何要吵要闹?”
“可你以前是小姐身分啊!”放低身段岂是容易事?
“那是过去的事情,我忘记了。”她淡淡说道。
石香脸一歪,再道:“你好冷静喔!面对这么大的冲击,竟然可以这般坦然,坦然到没有情绪,平静到像是一块冰。”薛又星也太冷静了吧?这也让她想起她与另外两位姑娘临别前所说的一段话——
……孑然一身的你我根本啥都可以不管,也不必再有任何的顾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薛又星真是冷,冷到会冻伤人。
“呃!”石香忽然打了记哆嗦。
“怎么了?”薛又星问道。
“没事,只是突然间觉得你脑子很好,而且很有智慧。”
“不,我脑子不好,我也没有智慧。我若聪明,薛家又岂会遭受到破产的下场?”
石香怔了下,搔着头,回道:“这话有道理。你若聪明,又怎么可能让薛家遭逢到不幸?可是……好奇怪,能领悟出这番道理的人,脑袋瓜子肯定是灵活的啊!可是你又宣称自己不聪明,这这这……你到底是聪明还是不聪明啊?”石香乱了套,不知要称赞她聪颖还是要骂她笨?
“别理会我的脑袋了,现在该在意的是工作。”她淡淡地将她的心思拉回到正事上,不想再谈往事。
“唉呀!”石香忽然脸色大变,惨叫道:“糟糕,单蓝小姐要我帮她买两块蓝色绢子,我居然给忘了!晚膳前她一定要用到的!又星,你陪我上市集买手绢好不好?”
“当然好。”她顺从地回道。会劝花帖与淘儿两位同样遭遇的朋友随遇而安,自身当然也要彻底执行。
“那我们快出门!”石香立刻拉着薛又星离开“单家堡”,往市集冲。
石香熟门熟路的领着薛又星左弯右拐,也介绍俪城县里的名店。“前头的‘朱萝绢坊’手工极富盛名,咱们小姐只用‘朱萝绢坊’出产的手绢呢!”
“我记下来了。”薛又星跟随在身后。
“左边转弯就到了。”
“是。”她回道。
“那你想不想也买一条?”石香疾步往绢坊冲。
没应声。
“你要不要买呢?”石香边走边回头。“咦?人呢?”
她停住。“又星?又星?”没人,周遭的脸孔她一张都不认得。
“又星,你不是才回我话,跑哪儿去了?又星?薛又星?你在哪儿?在哪儿呀?”石香四处张望,心急地到处找寻着突然消失的薛又星。“奇怪,薛又星明明就跟在我身后,怎么转个眼人就不见了?她是逃了,还是回堡内了?”
到处找,四处找,无影踪。
“又星,你快点出来,别吓我!薛又星——”还是没人。“你给我出来!出来呀,薛又星!你、快、给、我、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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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是暖和的。
薛又星缓缓地睁开双眼,瞬间,她敏锐地发现到自己是躺在一片草地上。
天空晴蓝,云朵飘呀飘,暖暖日光拂照全身,鼻子嗅的都是香香的青草味。真是舒服,真想躺在这里不要起身了。
癘窣、窸窣、窸窣……脚踩草地的声响扬起,打碎了她的梦,也让她舒坦的情绪全绷紧。
她不得不回想自己为何会躺在草地上?记得她是跟石香进市集买手绢,忽然间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回首,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癘窣、窸窣……脚步声愈来愈靠近她。薛又星慢慢移动视线,霎时,一道黑影映入眼瞳,一张圆圆脸儿正冲着她咧嘴笑。
“小泵娘呀!”呵呵呵……
“老、老伯……”凝结的气息缓缓舒展开来,原来是一位老人家。
“呵呵呵……我不叫老伯,我叫百草。”双颊红扑扑的百草介绍着自己,白发苍苍的他有着一双圆圆大眼、一张像个孩童似的脸孔,却因为额头上的皱纹与又白又长的眉毛而让他增添喜感,尤其淘气的口吻俨然就是老顽童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