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如果他又要使坏,我还是得叨念他一下!”画笔正在勾勒着殷愿的耳朵,顿了顿后,旋即噗哧一笑。“他会乐于听我的劝告吧?应该是如此……”江淘儿吐了吐粉丁小舌,又画着殷愿的人像。“我的快乐也希望有人可以分享,花帖姊姊和又星姊姊现在不知道过得如何?”她想起一起被卖进“单家堡”的花帖与薛又星,对她俩的遭遇也是充满同情。她俩跟她一样都是天涯沦落人,只是她现在“跑”到“殷家庄”来,日子过得还不错,却不知仍在“单家堡”的两位是否安好?
江淘儿手中的画笔转而将两姝的容貌模样绘在画纸上。
唰唰唰……
倏地,江淘儿手一顿,聆听,是扫地声。
“梦围”占地极广,她选择休憩画画的凉亭后方正有一片假山与枝叶茂盛的大树,而她所坐的位置恰巧被挺拔厚壮的树干给挡住,让扫地的仆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两名扫地仆人按照住例打扫着“梦园”,而午时时分,通常不会有主子来此偷闲,两人的对谈声音就大了些。
“单家真以为得到了『仁义王』之位了吗?哼,瞧单家小厮嚣张得很,真是气死我了!”阿财方才出外受到了委屈,忍不住向童哥抱怨着“单家堡”的自以为是。
“唉,该怪百姓眼拙,单太爷明明就是沽名钓誉之辈,怎么大家伙儿就是看不出来,还一迳儿地把他当神来拜呢?”
“没错,单家不是神,他们是魔才对!单太爷在暗地里做了很多很多的坏事,只是苦无证据揭发,单家最近几年愿意行善布施,并非为了赎罪,而是为了争取『仁义王』的爵位。等着看好了,一旦『仁义王』到手,单家不露出真面目来,我脑袋给你当椅子坐!”
“是啊……单家还曾经欺奴呢……”声音愈来愈远,二仆的扫地声也愈来愈小声,终至消失。
江淘儿愣愣的,她没听错吧,“殷家庄”的仆人也在批判“单家堡”的恶,单家真是在沽名钓誉吗?
“发什么呆?”不知何时,殷愿已站在江淘儿身边,一望,瞧见她发愣的表情。
“喔,没事。”她摇首,一时间也不知要不要问出心中的疑虑。
“这两人是谁?”殷愿瞥见桌上的画纸,说道:“原来你画功如此精湛,你懂丹青?”虽未上色,但精细的笔法已经抓住两姝容貌的精髓,笔墨虽简略,却可以将人物画得栩栩如生,让殷愿一眼就可以记住这两张少女的脸庞。
江淘儿思索着要不要询问“单家堡”的情况,如果单家的“恶”是误传,那么两位姊姊就是安然无恙的,但反之呢?两位姊姊倘若遇上的是恶主,那可怎么办?
“画里的人是又星姊姊与花帖姊姊,我们三人在同一时刻被带进『单家堡』,成为『单家堡』的丫鬟。”她看着他。“方才我听到仆人们斥责『单家堡』沽名钓誉,我问你,这些话是你用主子的身分煽动他们,要他们四处乱讲的,还是单家真是非善类?”
殷愿淡淡回道:“我已说过,你会被单太爷给买下,纯粹是因为单家想夺取美名,单家的恶,我也告诉过你了,只是你不信。不过,单家也隐藏不了本性,你很快就会听见单家欺奴的流言。”
江淘儿的心情动摇了,问道:“如果单家很坏,那你救救两位姊姊,你把她们救离单家!”
“与我何关?”殷愿断然拒绝。
“如果真如你所言,单家非善类,会欺奴,那么我那两位姊姊岂不是身处险境之中?若真的出事,我会懊悔没去救她们离开单家,我会内疚一辈子的!”愈想愈恐慌,人命是那么的脆弱,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断送。想到自己落水时幸亏殷愿及时救助一把,否则她早就成为溪里亡魂了,也之所以两位姊姊的性命她现在不敢拿来当赌注,先救离开再说。
“喔。”殷愿轻应,显然对两妹毫无救助的兴趣,他想要的,只有击溃“单家堡”,另外就是把江淘儿留在身边。
“喔?就喔?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江淘儿望着他漠不关心的神情,心凉了半截。
“那两个女婢的生死其实与我无关。”殷愿淡淡回道。他的慈悲只会给她。
“如果单家如你所言真是邪魔歪道,你一定要把她们救离开,你不能见死不救!”
“我只要你了解『单家堡』是邪恶之堡便可,至于当细作之事也莫再提。当然,救人之事也与我无关。”
江淘儿气结,他的善良又跑哪儿去了?
“你要救出花帖姊姊跟又星姊姊……”
她念着、叼念着、哀求着、请托着,又不断念着劝世佛经,喋喋不休地,缠得他头痛了起来。
“你别说了。”
江淘儿打定主意一定要逼殷愿答应,缠也要缠到他答应不可,“你答应我吧,否则雷神发怒,会劈了你的脑袋瓜子!”
“够了,别说了,我救人!”殷愿忍受不住,只好同意。
她欣喜若狂。“你要说到做到喔!”
殷愿忽然间意识到,也许单家就是不想要江淘儿,才会对失踪的她默然以对。
“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喔!”江淘儿再次央求道。
见到她笑靥灿灿,殷愿的视线再也舍不得移开,望着望着,瞧见她耳畔边沾了点颜料,食指抚上她的颊鬓。“你脸上沾上了颜料。”
江淘儿一震,身子麻酥了,他的指月复像是带着火,在她玉肤上撩起一阵阵热焰,让她呼息绷紧,心弦乱颤,相视的目光,更是流泄出暧昧的来。
“在凉亭下卿卿我我的,也不怕仆役们窃语议论。”
东方及忽然冒出来杀风景,凉亭里的旖旎氛围霎时间散了去。
江淘儿红着脸,退了几步,沙哑地问着不速之客。“你是谁?”
“你就是江淘儿姑娘吧?”东方及不答反问,仔细地审量着她。
“你看够没有?”殷愿把江淘儿拉至身后,挡住他的目光。
“这样我看不到他了啦!”江淘儿自行探出头来,问道:“这位公子是谁?”
“敝人东方及,是殷愿的朋友。”东方及笑意盈盈地道:“江姑娘好纯真,但却可以用丫鬟身分吃定主子殷愿,真教人钦佩!今日得见你庐山真面目,敝人深感荣幸。”
“东方公子怎么会认为我可以吃定殷愿?”江淘儿一脸茫然。“我怎么可能控制得了殷愿?您言过其实了。”
“你明明就让殷愿束手无策。”东方及非常确定。
“够了,你可以离开了,别谈这些闲事。”殷愿一心想把两人给拉开些,总觉得不能让他俩太过亲近。
“赶我?”东方及深深地叹了口气。
“快走!”殷愿再道,先前虽然压制下了他的好奇,也阻止他的介入,但他似乎耐性告罄,不请自来地探查起他与江淘儿的“进展”。
“你在责怪我破坏旖旎氛围,但我又不是故意杀风景的,我只是没算好造访时间,这样就要吃闭门羹,真是可怜。”东方及抱怨着殷愿的不留情面。
“你还是走吧。”殷愿清楚东方及故意说这些话就是要激怒他。
东方及又叹了口长气,故意再道:“你见色忘友,只想霸占江姑娘,甚至连朋友造访都不屑见之,敢情成了『情疯』了?”
“什么是『情疯』?”殷愿问。
“就是为情疯狂的疯子。”东方及扫视着他。“你现在就是个『情疯』。坠入情网后,你只会为爱疯狂、为爱糊涂、为爱变得不可理喻。而江姑娘呢,胆子忒大,竟敢与殷愿公子谈情说爱,想必也是个傻子,也该是个傻子才能匹配疯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