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支手托腮,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倾听罗方描述区紫啸是如何如何的邪肆。
“我这回奉公子之命就是想拜托御史襄助,据知区紫啸目前正藏身在黎阳县内,而他现身此地的目的是为了袭击齐员外。您也知晓,齐员外与公子素来交好,区紫啸突然把目标移转到齐员外身上,意图非常明显,他是针对公子而来,打算摧折公子正隆的气势,于是公子思索出一计,干脆借力使力,想商请毕御史运用官府力量擒拿区紫啸。”罗方小心翼翼观察毕刚的神色,口吻忽然变得气愤填膺。“我们明白此计欠缺磊落,但对付非常人得用非常法,区紫啸十分狡猾阴险,倘若派遣武林人士围剿他,怕会打草惊蛇坏了事,而运用官府力量趁其不备,还有将他一网成擒的希望,这是迫不得已的下下之策,还望御史乞谅。”
“我明白。”毕刚也非食古不化。“休说继之的爹与咱们是八拜之交,光是对付区紫啸这种天地不容的恶徒就不必顾忌太多。”
毕夫人也赞同。“武林事由武林人解决,官府向来不介入,这是长久以来的默契,然而这次继之却顾不得违背条例,央求咱们相助,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是该帮忙。”帖儿也颇为赞同,到时候把区紫啸关进牢中,她再来好好“拷问”一番,瞧瞧他到底怎么使坏。
成功了。“谢御史,多谢!”罗方松了口气。
※※※
夜阑人静,沉沉的夜色里只有徐风拂动。
齐家在黎阳县是首富,所以宅第格局显得金碧辉煌并不值得意外。
众人全入睡了,偌大的齐宅显得岑寂静萆。不过,这是风雨前的宁静,齐宅庭院中的假山、圆亭、峰石旁,都已安排着训练有素的衙役藏身其中,布设好埋伏。
这四十名衙役全由毕刚率领,依据线报在齐宅内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区紫啸现身,绝对可以一网成擒。
而在花丛角落的一隅,另外还藏身着一名不速之客,她打扮得跟衙役一个模样,身着黑色劲装,也以黑巾蒙面,不同的是乌溜溜的眼珠子异常兴奋地窥觑四周,毕帖儿想抢先一步见到即将落网的区紫啸究竟是长得何种模样?
“注意,时辰接近了。”毕刚比出待命的手势。
“是。”每一组的领队也以手势回覆,众人屏息以待,未久后,原本宁静的氛围,开始出现些微的异动。
“有动静了。”毕帖儿小手忽握成拳,狂热的轻颤起来,眼看即将目睹狂徒的真面目,可千万别兴奋的喊出声音来。
才想着呢,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条极淡的影子宛如苍鹰般地在远处屋檐上翱翔。
然后影子愈来愈靠近齐宅庭院,不过愈看分明,便愈觉得紫色影子不似苍鹰反像魔魅,宛如一缕虚渺的幽魂在屋檐上飘忽移动,却又强势地攫住偷窥者的全部注意力。
毕帖儿藏在花丛内的娇躯变得僵硬,目光牢牢被他给吸引住,虽然距离极远,看不清楚他的相貌,但犹如圣者驾临的气势是无庸置疑的。
紫影几个起落后直射到圆亭旁,轻巧落地,风扬起,紫袍随风飘荡,尽现狂狷姿态,此刻的他活月兑月兑像是降世邪魔,教人望而生畏。
不过,紫色影子所站立之地,正是包围网的中心点。
“呀,你完蛋了。”毕帖儿恍然回神,暗暗忖想着——方才被他给迷惑,幸亏最后仍没忘记今夜来此的目的。
“撒网。”果然一声令下,十尺见方的绸子由上撒下,只要被这张精钢炼制的网子罩住,绝无逃生之路。
然而一个眨眼工夫,紫色身影却以着不可思议的轻功掠出网子的罩覆范围,并且一条黑纱飞窜而出,飘荡出宛若云彩的舞动,震开布网的八名武士!
“狱王纱!”有人喊道。神秘而冷艳的杀人武器,只要被它纠缠必见阎王。
而后跃出助阵的十余名衙役顿时怔住,到底见过世面,惊见传承中的狱王纱,又想起江湖中的传闻,个个心下都迟疑了。
黑纱倏地又钻回他的袖口内。
黑暗中就见区紫啸文风不动的昂首站立,十余名衙役虽然团团围住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恶徒,你最好是乖乖束手就擒。”毕刚标悍的现身,见下属被区紫啸的气势所摄,立刻出面助威。
“我道是谁,原来是毕老啊。”区紫啸竟然恭敬地微微弯身,十分有礼地道。“今晚实在太麻烦您了,为了擒拿我劳师动众的,在下实在承担不起。”
“你识得我?”毕刚暗吃一惊。
“我识得天下人。”区紫啸意味深长地回道。
瞧他应对得如此闲适,分明是不把众人放在眼中。
“好狂的口气,不过你的狂妄也到今日为止,拿下。”号令一出,众部属围攻而上。
“对不住,可能要让您失望了。”狱王纱再现,围攻的衙役就再也近不了他的身。
远远地听到对谈的毕帖儿,努力睁大眼瞳想看清楚区紫啸的长相,无奈距离甚远,再加上暗夜,除了看见一堆人影被狱王纱扫得飞来撞去以外,其余的都看不真切。
“竟敢拒捕?!”又听见爹爹的怒喝声,以及众部属的哀嚎声,在飘飞舞动的狱王纱下,衙役们一个个倒下。
几番争斗过后,毕帖儿却愈看愈觉得疑惑?
“怪了,区紫啸怎么不直接下重手杀了衙役们了事?瞧这模样反倒像在陪他们套招练武似的?”被打飞了的衙役爬起后就又缠住他,虽然有几位已经满身鲜血,却不是致命伤害,他们仍有余力反扑。
“啊……”有人飞了出去,掉落在峰石旁,骨头似乎断裂,这才无法动弹,最严重的伤害也仅止于比。
接着,一声极低柔却又极无奈的叹息缓缓逸出,刺耳地钻进众人的耳膜间。
“凭这几套三脚猫功夫也敢与我为敌,难不成是活腻了。”区紫啸语句里夹带嗤笑,分明是不把这众人放在眼下。
“呀,我懂了,原来他不是不杀,而是不屑杀之。”毕帖儿恍然,难怪他不下重手,原来是嫌累。“此人果然够狂、够邪,被众人围剿仍不以为意。”
“你太嚣张了,看招!”衙役不满被调侃,愤恨地回嘴,奋不顾身地又扑向他。
但见那条黑得发亮的狱王纱优雅地在月光下舞动,然而所绽放的却是幽冥气息,所到之处便有哀哀叫疼的衙役倒下。
“这叫不自量力。”他叹息地继续道出事实。
“可恶!”
毕帖儿两眼直盯着区紫啸的一举一动,只见他游刃有余地在三十多名衙役的围攻下如轻风般飘盈掠动,他似乎无意杀人,因为他的身上没有升腾的杀气,一行四十人可是连碰都碰不到区紧啸的衣角,看来爹爹是逮捕不了他了。
今夜是不会有结果了,我还是先走吧,否则被爹爹抓到那就惨啦。”她观战至此已有结论,虽然园子内仍然打成一片,但奇异的她就是认定不会有人丢掉性命。瞧那区紫啸根本是把众人当成鼠儿戏耍。
“今晚玩够了,下回再聚。”区紫啸骤然失去玩心,决定离去,还向敌人道别。
“你不杀齐员外?”毕刚气喘吁吁,他虽然只懂得一点拳脚功夫,然而此次派遣围捕的都是高手,谁知竟然还制伏不了他,唯今之计得把他引进齐员外的寝室,让第二层陷井发挥作用。
“齐员外?”区紫啸嗤声,轻狂地反问道。“他不是已躲到江苏。”
毕刚一震,他竟然将他们的行动掌握得一清二楚。“你既然知道齐员外不在府内,又为何前来冒险?”他问出心底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