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编见状霍然起身,一颗圆呼呼的肚子顶在桌沿,“路惟洁,谁准你看时间的!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反省的能力?我在纠正你的缺点,你还心不在焉的想着要下班走人!天啊,公司怎么会养出你们这种员工?”
为免战火燎原,殃及无辜,她赶紧低下头佯装忏悔,“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请原谅我的无心之过……”温驯得像头绵羊,“总编,我一定会好好反省的。”极尽卑微之能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当总编中场休息想喝口水的时候,离下班钟响早已过了十多分钟。只见总编肥厚的大手抓过杯子润了润嗓子,大有再战几百回合的态势。
路惟洁眼见他还不肯罢休,再也顾不得主雇关系,“总编,你还要继续下去吗?下班时间到了哎,今天星期五,家人会等你吃饭喔!”讨好的口吻小心翼翼的提醒。
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更是再度挑起总编的怒火,只见杀气从大开的咽喉笔直扑来——
“路惟洁,你是在嫌我罗嗦吗?!你是吗?我真不知道你这颗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迎面又是一阵疾风酷刑,几乎要将她彻底扑杀殆尽。
等到总编大人因为过度口干舌燥不得不败阵下来,那又是整整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死了大半细胞的路惟洁也管不了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有多狼狈,拎起包包十万火急的冲出公司,跳上计程车,“花宴饭店,快点!”紧急得仿佛进入生命倒数计时。
今天是走了什么倒楣运?竟然意外引发总编的长篇大骂,害得自己没能依照计划及早离开公司,这不好了,才走一小段路,计程车就陷在车阵里进退不得。
汗珠无情齐飙,她焦急的频频看着时间,胃因为紧张而揪扯在一块儿,眼看这样塞车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不甘心受困,连忙掏出钞票,“司机先生,我在这里下车就好!”
“哎,小姐,这里离花宴饭店还有一大段路哎!要不然也要等我找钱啊,小姐,等一下——”
“不用了!”甩上车门,她蓄势待发的纤瘦身影在拥挤的车阵里加速狂奔。
若是以前,她绝对会认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因为她从来没想到世上真有人能够踩着高跟鞋在马路上急速狂奔,可今天她做到了。
路惟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同时,还不忘对自己创造的奇迹洋洋得意一番。
包包里的手机响了,“喂?”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的她勉强应答。
王蕾蕾急切的声音传来,“惟洁,你人到哪里了?不会是忘了我的婚礼吧?”声音里有着哭意。
抬头看看四周招牌,“没有,我没忘记!下班前公司临时出了点状况,我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别急!我马上就到,再等我一下!”她气喘吁吁的安抚着好友。
没等王蕾蕾再说话,她把手机往包包里一塞,搏了性命也在所不惜的迈开步伐提气狂奔。
这时候就不免感叹自己当初没多花点苦心练习跑百米或马拉松什么的,要不眼下便可解解这燃眉之急。
狼狈的拎着外套,她浑身香汗淋漓,难得展现奇迹似的飞毛脚继续奔跑,也不知道跑过几条大街,终于,花宴饭店的招牌就在不远的前方对着几乎仅剩一口气的她挥手。
“加油!快了、快了……”她双手撑着发软的双腿,痛苦的对自己再次鼓舞。
等不及绿灯亮起,她一马当先偷跑了近半条马路,就在雄心壮志的想要以俐落姿态一把跨越回车道前的排水沟盖时,啪嗒一声骤响,她感觉脚步瞬间跌降几寸,光溜溜整个脚丫子出乎意外的狠狠踩在水泥地上——
低头一瞧,只见她脚下的高跟鞋居然不翼而飞。
“咦,鞋子呢?!怎么不见了?”她瞠目结舌的瞪着脚下荒谬的意外,忙不迭赶紧回头梭巡路面。瞧,那只捣蛋的鞋正安稳的躺在不远处呢!
“可恶,就非得在这种时间来凑热闹吗?”口中念念有词,她一拐一拐的走上前准备套上鞋子,却愕然发现,鞋跟早已彻底和鞋身宣告月兑离,尸骸就冷清清的躺在水沟盖上。
“啊,我的鞋跟!”她又气又急的瞪着惨况,狼狈的脸庞上有着不可置信的错愕。
眼见婚宴时间已经进入最后倒数,她再也顾不得鞋跟的生死存活,只得狼狈的套上鞋子,摇晃着左右高度不一的身子,蹬蹬跳跳的奔进花宴饭店。
火烧的她全然没有注意到,从她身后急驶上回车道的房车后座正走下一名高大英挺的男人,他手中拎着一只行李,遮掩在墨镜下的眼睛从方才就紧紧锁定她,把她的糗态看得一清二楚。
他低头看了看被遗落在地上的鞋跟,俊凛的脸庞蓦然露出怪异的笑容,他弯身拾起鞋跟想了想后放进大衣口袋里,踏着沉笃的步伐走入婚宴会场。
这厢,当路惟洁火速冲进新娘休息室时,里头的人莫不被她的狼狈给震慑住了。
“呃,抱歉,我来迟了……”她爬爬头发露出苦笑。
“天啊!你的鞋子……”王蕾蕾惊讶得说下出话来。
带着笑容,她气喘吁吁的扶着墙走近,“鞋跟断了,在几分钟前。”不忘解释惨况。
“啥,鞋跟断了?!那待会你要穿什么?”
“只能赤脚了,伴娘礼服的裙摆应该够长吧?勉强遮一下。”她尴尬傻笑。
啥?赤脚伴娘?众人闻言莫不用诧异的眼神瞅着过分惊世骇俗的路惟洁。
“呵呵……不行吗?”她扯动尴尬的脸部线条,发出几声傻笑。
半晌,王蕾蕾率先回过神,“路惟洁,你还愣着做啥?快去换礼服,化妆师、发型师呢?快点,伴娘来了!”她抛弃新娘娇羞的形象,急切的大吼。
路惟洁连喝口茶、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马上被推进更衣室换上伴娘礼服,然后又被火速拎出来梳头化妆,因为时间紧迫得只剩下最后的黄金五分钟。
趁着化妆师在帮她上妆的时候,身穿手工蕾丝婚纱的王蕾蕾忍不住龇牙咧嘴的抱怨起来,“路惟洁你真是够了,差点把我急死了啦!”
“嘿嘿,别这样嘛!注意形象,今天你可是最漂亮的新娘子,形象、形象……”路惟洁赶紧提醒,不忘讨好的拉拉好友的手。
“还说呢!如果你没赶来,人家怎么举行婚礼嘛!”王蕾蕾描绘精致妆容的小脸顿时垮下,满是委屈。
“我也不愿意呀!为了你,我可是几乎跑了四分之一的台北市才赶到饭店,要不然你想外头塞车塞成那样,真要等我搭车赶到,搞不好喜宴都结束了。”瞧,她的心脏还在活色生香……哎,是卜通卜通一整个疯狂的跳动着啦!
“总之你吓死我体内一堆细胞的帐,我永远都会记得!”王蕾蕾噘着嘴巴可怜兮兮的说。
“好,我的错,等你蜜月回来,我请你吃饭赔罪。”
“一言为定。”说话的同时,王蕾蕾那双动人的眸子冷不防的瞪住路惟洁裙下的果足,“啧,好一个赤脚伴娘!路惟洁,你可不要等到自己结婚那天,也搞个赤脚新娘,到时候吓死新郎,看你怎么办。”
“关于这个问题,咱们得等到有新郎的时候再讨论吧?”她凝望着披上嫁纱的好友,“蕾蕾,恭喜你了,你今天特别的漂亮动人哦!”
“哎哟,讨厌,你干么突然这么感性起来?这样人家会想哭哎!”王蕾蕾红着眼眶几度要飙泪。
“千万别哭、别哭,妆会花掉!”化妆师赶紧阻止女人过度发达的泪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