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醉,但神智似乎也没那么清醒,脚底有些载浮载沉的……
多久没这么放纵过自己了?
他笑笑,走往沙发坐下,舒服地倚靠着,意志飘浮来飘浮去,其实也是种很有意思的感受。
他闭上眼,打算好好休息,不期然的眼角余光瞥见那个困扰他的女人正蹑手蹑脚地想问过他的视线,逃出有他存在的势力范围。
紊乱多时的心绪墓然有股想澄清的冲动。
为何每每见着他,她就必须“逃”?
“楚菲,你过来!”海皇坐正,按住眉心,声音沙哑又低沉。
楚菲顿住,还以为没被他发现呢,没想到……
想想自己好像一直躲不开必须跟他有所“交集”的命运,海家的佣人非常的多,有些人要见到他一面都得碰碰运气,而她,不论何时何地,不管她如何问躲,命运之神就是硬要将他们两人兜在一块不可,任凭她怎么努力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楚菲打起精神走过去,愈靠近他,他身上的酒味儿也开始一丝一丝地缠住她的呼吸。
“你喝醉了?”她掩不住讶异。并非海皇不础酒精,而是他不容许自己呈现迷醉状态。据说,他的酒量非常非常的好,想弄醉——不,不必到醉酒程度,要让他微醇都很困难。
“我喝醉了、他嗤了声。”或许吧,被气醉了。
标准的醉话。“谁敢气你?”不过她得提高警觉,一个神智不清的男人,比野兽还可怕。
他大刺刺地指着她。“你就敢。”
楚菲喉头一紧,答不出话来。
海皇忽尔扯出嘲讽的笑容,幽幽说道:“我有说错吗,你不是把我当成老虎,一直想避而远之,我刚刚要是不叫住你,你大概又要逃之夭夭了吧?”
她抿住唇,干脆不说话。
他脸一偏,将她排斥的表情看在眼里,嘴巴说着轻松,眼底净是阴郁。“我真不明白?你既然有勇气抗拒我,为什么没有勇气爱我呢?”
她的呼吸刹那间全被夺了去!
“爱你?”惊诧过头的声音全变了调。
他点头。“对,爱我!很奇怪吗?为什么你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的惊讶?”
楚菲又呆了好一会儿,随后才可悲也似地摇起头来。“我的确是大惊小敝了,毕竟我早该习惯你的游戏方式。”
游戏方式?
这是她的感觉。
楚菲对他的排斥与抗拒果真更胜以往,不是出于他敏感的误解。
“你……”他叹口气。“算了、算了,我不生气,麻烦你倒杯热茶给我,也许我真的是醉了也说不一定。”他不想刺激自己、也不想惹恼她。此时此刻他升起的是要理清混乱的打算。
楚菲顿了顿后,转进厨房帮他彻好一壶热茶,再返回客厅,倒进瓷杯里,递一杯给他。
“喝杯茶解解酒吧。”她的身分是女佣、单纯的女佣,她会牢记在心的。
“谢谢!”他接过,忽地抬头照她,黑色的眼瞳闪烁迷离色泽,并且带着浓浓的温柔。
“这茶闻起来真香。”
她移开眼,不敢注视他温柔的表情,是眼花了吧,她一定看错了,海皇这人岂懂温柔二字的意义。
“这是我该做的。”然而她也没有求证的勇气,就是不敢面对他。
“不过我还是想谢谢你。”他一口一口品尝着好茶,喝完一杯,楚非又帮他斟了一杯。
“谢谢!”温柔的磁嗓再度逸出,语句依旧是缠绵得教人心软。
她晕眩神迷了,这是什么妖异的气氛,海皇明明是霸强的存在体,他从来不兴温柔这套观念。
然而此时此刻的地却……
“我去拧条毛巾给你擦擦脸。”她弹起来,坐不下去了,四周的热度愈升愈高,她额上居然渗出汗珠来。
楚菲逃难也似地奔进浴间里,双手捂住胜抚平剧烈起伏的情绪。
她快疯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半晌后,她才抬起脸来,望着镜中的自己,除了绯红外,还是一片绯红。
她在怕什么?她又在紧张什么?不是已经做好决定要把自己的心拉回到最原始的纯净面吗,不是决定了不再为他荡起任何涟满,那么又怎么可以为了他的几缕温柔就脸红心跳了起来。
楚菲怎么可以这么软弱……
怎么可以……
她拼命安抚自己的情绪,直到再次为自己做好防护膜后,这才拧好热毛巾,重返客厅,将毛巾交给他。
“擦把脸吧,这样会比较舒服些。”然后他就可以恢复正常,她也不必再面对这么温柔的海皇。
他仰起首,直接将毛巾覆贴在脸上。接着启开薄唇,声音虽然变调,却清楚又明显的传进她耳朵里。“不要防备我,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并没有打算吃掉你。”他当然看得出她的仓皇。
“谁说我紧张了,是你太多心。”她力求平静无波。
“是吗,是我多心了?”他拿下毛巾,一对回荡柔情的眼,再次深深切切地锁紧她。
又是一丝一丝的缠绵。
她惊悸了!
喝了酒的他,少了不可一世的猖狂。然而那张疼爱有加的面孔,却超乎她能承受的范围。
“你醉了,你真的醉了……”除此外,她找不到任何理由解释此刻的醉人情境。
“没关系,就当我醉了也无所谓,倒是——我要不要也让你喝点酒,灌醉你呢?人云道:酒后吐真言,就让我们两个,一块把底牌给揭开好了。”
她跳了起来。“我不会喝酒,也不要喝酒。”这人又再玩什么把戏?
他笑,笑得挺狡黠的。“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喝酒,我只是开开玩笑罢了,既然你不喜欢,我也不会勉强你。”
这么好说话,海皇这人向来以勉强她为人生一大乐趣。
“你不勉强我?”她深怕是自己耳朵听错。海皇向来习惯将她挑逗到意乱情迷时,再重重地把他推入地狱深渊中。
“我有这么可怕吗?”她对他总是这样的诚惶诚恐。
她又不回答。
不禁叹口气,海皇问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扮了命的要抗拒我?”
“你又为何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一心一意只想征服我?”她终于压抑不了自己的忐忑,出口反问道。
征服?
的确。在他第一眼见到她时,是被她不屈的眼神所吸引;她引燃他挑战,令他决定收服她。只是通常这股征服维持不了三个月便会让他兴致褪灭,尤其对女人,只需两个月必定手到擒来。
唯独她,破了此例,并且以她的铁石心肠成功击溃他的自傲。
换个角度看,她已在不经意间成功地引导出他的弱点,并且让这个弱点转为放不开她的原罪。
“你问我为什么放不开你?为什么呢?”他一步步地将佣懒气息收起来,此刻的他表情再正经不过。“我舍不得你,我喜欢你陪在我身边,自然我就不想放你走,这很正常。倒是你为什么愈来愈急着想离开我?为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关问浪?”
“别把问题往别人身上推。”她要离开是因为她怕……怕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怕自己一脚踩进爱情魔域里,从此不得翻身。
他却坚持问道:“他没有再来找过你吗?”
“没有。”楚菲身于僵了僵,上回他藏身衣柜的事,海皇究竟有没有发现到?
“没有,关问浪并没有再来找过我,或许他也觉得我无趣,所以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牵扯了吧。
“你好像很紧张?”他的脸色逐渐僵凝,谁会对一个陌生男人紧张,除非心头有鬼。
“胡说。况且关问浪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菲儿,你千万别小看自己的勉力呀。”他修长的手指爬上了她皱拧成一团的眉心,轻柔地替她梳拢开来。“你是个好女孩,很棒的女孩子,懂得你的美的不是只有我一个,关问浪也非省油的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