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何苦呢?”对这样一心为她的忠仆,她何忍再行苛责。
“好了,别再说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免得让人瞧见了。”容儿扶住李画意,就要离开现场。
“想走!”一声沉喝!柳随风已现身眼前,他抓住容儿的手腕,威严慑人。
“庄……庄主……”容儿吓傻了眼。
“说,你把媛媛关在高塔的第几层楼上?”
“我……我……”
“快说!”他暴喝。
“在……在最顶层。”容儿差点昏死过去,她从未见过这样冰寒的眸光。
闻言后,柳随风立即放开她的手腕,身一提,就要闯入浓烟密布的高塔中——
“柳大哥,你别进去了,你救不了她的……”李画意自后面搂住他的腰,不让他涉险。“火势那么大,你进去也会被烧死的,别冒险,我求你……柳大哥……”
“闪开!”他一把挥掉她的手,毫不犹豫地欺身进入烈火交织的火场中。
“柳大哥——”她狂喊,纤细的身子抖得如秋风落叶,摇摇欲坠,容儿见状,顾不得自己差点心脏吓得麻痹,赶紧扶住了她。
“多行不义必自毙,李姑娘,这道理你该明白的。”秦观山冷冷朝她说道。
“秦叔叔……”
“你太叫人失望了!”他摇头叹息,凝睇被火舌盘据的高塔,也面泛担忧。
没抢着进入火场救人是因为他明白柳随风一定不肯让他进去,他从来不愿让人替他冒险,如果两个人在这种紧要关头下还互相争执、浪费时间,无异是将媛媛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界中。
会没事的,会的——他暗暗祈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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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眼前视线一片烟雾茫茫,外头的光明都已让黑暗给掩了去,两具小小的身体紧紧贴在地面吸取角落残存的空气,为救命在奋斗。
“曲儿,你还好吧?”媛媛低声忙问趴在她身旁,早就咳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曲儿。
“小姐……咳……小……咳……我们快死掉了……咳咳,你刚才……不是……不是说有办法逃……逃出去的吗?快……快……快说出来,否则就来不及了。”她撑着剩余的意识,赶紧提醒媛媛。
“我也知道,办法是一定有的,可是……可是到现在我也还没想出来,你叫我怎么告诉你。”
“什么?你还没想出来,我!咳……完蛋了,这下死定了。”希望破灭,眼前一黑,顿时倒卧于地,不醒人事。
“曲儿,你撑着点嘛,真没用,咳……咳……你这呆瓜,我是没办法,但大哥一定有办法啊!”
视野全部模糊了,她不知曲儿已经昏了!还半迷昏地自语道。
“他就快来救我们了,我已经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他来了,真的来了。”
她不是被熏晕了吧?可是除了那股臭不可闻的焦味和噼哩啪啦的火爆声外,她真的闻到她大哥身上独特的气味了。
“来了……真的来了……”在倒下之前,那扇挡住她们逃生的铁门真的让人给撞了开来。
“媛媛!”他大喊,幸好,天色仍亮,他一眼就瞧见趴在地上不醒人事的曲儿和正朝他微微一笑的媛媛。也幸好,为时不晚。
他冲上前去,一手抱住一个,柳随风凭自身苦练出来的绝佳武艺,左闪右躲,屡屡躲过因高热而承受不住、纷纷掉落下来的木块直接命中的威胁,也成功地一层一层地躲过火舌无情的攻击。
行进间如腾云驾雾,媛媛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颈项,将脸蛋依偎在他温暖的胸膛里,有着一位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大哥可以依靠,没有什么事值得惧怕的。
黑烟将他们的脸庞熏的左一块黑、右一块青、衣服也被火舌烧出几个破洞来,尽避一身的狼狈,幸亏身体并没有遭受损伤,只有曲儿因一时支持不住而昏厥过去,柳随风总算是大难不死地平安冲出火场,同时也救出两条性命来。
秦观山连忙将取来的水袋放在曲儿额头上,试图弄醒她。柳随风则将手巾沾湿,温柔地替蒙上一层灰炭的媛媛轻轻拭脸,不怎么放心地问:“看看身上有哪儿不舒服,我请丈夫替你诊治。”
“我没受伤,没事,我——哇!”原先她微笑示人,转眼间却哭声震天,眼泪鼻涕更突然齐飞,她搂着柳随风聒噪直嚷道:“我被关了起来,心里好害怕,本来以为这下子准死定了,要不就被饿成人乾、要不就被烧成黑炭,果然没一会儿,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到处都是火,铁门被反锁住,窗子也全封死了,我和曲儿根本无处可逃,大哥,我当时都快吓死了!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以为自己得去见阎罗王了,哇——”她哭得惨兮兮、哭的漫天乍响、哭的教人好生心疼。
罢刚被秦观山救醒的曲儿百思不解地看着这一幕,脑袋糊涂极了!媛大姑娘何时被吓着来着?被关在高塔上时,她还悠悠哉哉地吃着花生米,一脸无所谓得很呢!怎么转瞬间抱着庄主又是哭、又是叫、又喊冤的?
当曲儿瞥见面如死灰的李画意傻愣愣地站在一旁时,终于恍然大悟了,媛大姑娘原来是故意作戏,她存心叫李画意下不了台。不过这全是她咎由自取,活该!
当柳随风尖如利刃的眸光冷冷扫过李画意主仆两人时,李画意的死灰脸色刹那间转为铁青。
她的幻梦到此算是撞成粉碎了,她甚至连黯然离去留给柳随风无数怀念的机会也全毁了,只因她差点烧死了他的珍爱、自己也差点成了杀人犯……杀人犯……
杀人犯?多么可怕的罪名。又怎么会落在自己身上?昔日那位善良体贴的李画意跑到哪儿去了?她茫然无比。默默移动自己的脚步。因为这份太傻的执着,自己成了面目可憎的女恶魔,再无人欣赏、再无人喜爱。
全身一震!梦是该醒了,再不醒,自己又会做下多少荒唐事。
原本盘据心口的愤怒之火,转眼化做云烟,散了!
然而,事情是不能这么简单了结的,更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一笔勾销的。是的!她用何种面目继续苟活于人世间?又用何种面目面对这些被她伤害的人?
她该死!
李画意趁众人安慰媛媛而疏忽她之际,以飞蛾之姿扑向还在燃烧中的高塔。
“小姐——”容儿凄厉哭喊,提醒了众人。
柳随风见状,赶忙放下媛媛,再次奔向火塔,一到塔口就抱起受不了浓烟而昏厥的李画意。
“柳庄主,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啊!”容儿双膝跪倒于地,搂着陷于昏迷的李画意哀求嚷道:“放火烧塔是我的主意,是我自做主张的恶行,跟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相信我,她事前并不知情,若您要罚要怪要杀要剐尽避找我,我无怨无悔,只求您别迁怒小姐,您救救小姐呀。”她满怖自责的泪痕,转向媛媛央求说着:“媛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小姐耳旁乱嚼舌根子,煽动她做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我贱命一条死了无所谓,只求你别责怪小姐、别怨恨小姐,请你拜托庄主救救我家小姐行不行?”容儿哭喊道。
“你话真多,有人说不救你家小姐了吗?就听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自说自演、编故事编得精彩极了。不过你最好快放下李姑娘,否则她没死也被你摇来摇去给折腾死了。”媛媛收起自己的眼泪鼻涕,硬是不让柳随风帮忙,自己把沾水的冰凉丝巾贴在李画意的额头上,嘴里咕咕哝哝地喃着:“喂!你千万别死啊,要不然这下我可惨了,准会被人扣上杀人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