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竣斐沉重地喟叹;从他的模样,再听听蓝苡情电话中的心焦口吻,他们之间似乎又加上一道裂痕,这段纠葛究竟得纠缠到何时才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孩子,你受苦了。”
就算心底风起云涌,他激荡不已的心被这慈祥的声音给抚平,夏严寒楞楞地望着出现在屋内的长者,一瞬间,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迎上前去,嘶哑地唤了一声:“干妈。”
她满面红光的脸庞展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她虽然娇小,却毫无老态龙钟之样,一身典雅高贵的打扮,散发出同龄长者或是名门贵妇也无法模拟出的气质神韵,她亲切地拉住夏严寒伸出来的手,从上到下打量着他,皱起眉头道:“好端端的怎么去学人家喝酒,弄得一身狼狈,我可不记得我有个视酒如命的儿子,这个坏习惯要改掉。”
“干妈。”蓦地,“咚”一声,他跪了下去,低垂下头,既疲惫又悔恨地说道:“我对不起干爹干妈这些年来对我的栽培之恩,也辜负了你们对我的信赖,千万句道歉的话也弥补不了降临在夏氏企业的灾难,和我内心对您的愧疚。”
“傻孩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夏夫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一大跳,强行要拉起他。“有话用说的就好,何必跪在干妈面前,起来,干妈受不起。”
“您受得起,若不是我,夏氏企业也不至于会遭受此劫,让多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会变成这样,这全是我的错!”
“干妈怎会为了夏氏企业遭遇火劫就要你来我跟前认错,这是一场意外,怎能把过错推在你身上,你当干妈是那种不通情理的愚妇吗?”她佯怒地道:“你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可要发脾气了。”
他动也不动地执意跪着,痛彻心扉地道:“那场大火不是意外,是有心人的杰作,那不是别人,正是蓝耀焜唆使的,他们父女俩安排好这出天衣无缝的戏码,欺瞒大家,什么罹患绝症不久人世,什么用情至深此情不渝,这些博取同情的笑话,全是用来骗取我对她信任的大谎言;而我,居然傻得去相信她,这叫自食恶果,我不正是带给夏氏灾难的罪魁祸首吗?”
“天啊!”夏竣斐眼一闭,低呼一声。
“听我的话,不需要去自责,你不是罪魁祸首,更没有自食恶果,回想看看,当你决定放弃负载十多年的仇恨包袱时,心灵上的清明不正是你梦魅以求的平静,这怎会是伤害呢?!再想想,钱财只不过是身外之物,夏家人没有一个是视钱如命的,今天没了,改明儿再努力一点,我们生活无缺,又何必去斤斤计较。”
这番话如春风化雨般让夏严寒尖锐的思想、不满的心房受到安抚,本来他计画着放手一搏,就算与蓝耀焜拼得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的想法渐渐淡去。
“干妈——”
夏夫人含笑拉起他,搂着他,并肩坐在椅子上,宠溺地抚模着为情所伤的他,说:“苡情我见过,也和她相处过一段日子,虽然时间不长,但我觉得她是一位难得的好女孩,照理她应该不会和她父亲同流合污共谋设计你,这中间或许有某些误会,或者是你不明白的内情,你跟她谈过吗?”
“没什么好谈的!”她与她父亲的对话犹言在耳,他无法相信这是误会。
看他的神情似乎余恨未消,夏夫人也不勉强他,因为感情纠葛是最难解的习题,唯有当事人平静下来,彼此坦然面对才有解开的希望,她这个局外人只能稍尽绵薄之力提醒他,道:“孩子,会造成感情悲剧有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误会,你是个聪明人,该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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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苡情、蓝祖儿两姊妹连袂来到父亲跟前,解铃仍须系铃人,无论如何,她们都必须说服父亲让步,甚至和父亲决裂也义无反顾,蓝家实在亏欠夏氏兄弟太多了。
“爸,您布置这一切,何其残忍?!”蓝苡情首先发难,带着不谅解的口气。
蓝耀焜拿下含在口中的雪茄,不以为然地道:“我不是残忍,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你着想,你不感激为父的苦心,反而联合祖儿来指责我,这实在不像我那冰雪聪明的女儿会做的事,你教我失望。”
“爸!事到如今,您还不认为您的做法错了吗?”蓝祖儿也帮腔说道。
“错!爸爸何错之有?严格说来,我才是受害者。”蓝耀焜忍住满腔怒火,一改蛮横的口吻,以期说服女儿。“你们仔细想想,爸是不是为你们姊妹着想,你们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为父的苦心呢?听我的话,夏氏兄弟根本不适合你们,跟他们在一块绝对得不到幸福,外面的青年才俊何其多,你们又何苦钟情于他们?”
“夏严寒对我有情有义,得夫如此,我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况且全是我们对不起他啊!”蓝苡情实事求是地道。
他不赞同的撇撇嘴,反驳地道:“傻瓜!怎么你的脑筋硬是转不过来呢?夏严寒当初娶你根本也没安好心眼,他会答应这门婚事,只是为了要报复我,这些你自己都亲身经历过,难道一眨眼,你就忘了自己曾过的苦日子。”
“此一时彼一时,我承认当时我们互存有心结,但在双方努力沟通下,心结早已消除,他答应救濒临破产边缘的蓝天集团,不再和您计较,这些全是他摒弃成见的最好证明。”
“是那小子内疚!再说蓝天会搞到破产的地步不也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救蓝天集团是理所当然的事,跟我讨什么人情?!”
“那当年您一时鬼迷心窍所铸成的大错,我们又该拿什么来偿还他呢?”
蓝耀焜被女儿当面刺中要害,不禁怒火冲天。“胳膊是向里弯,而你老帮着外人口口声声指责我的不对,我是你父亲,难不成我会害你,你可不可以用你的大脑好好想一想,你该站在那一边?”
“我本来就私心的站在您这边,可是您不该用罹患绝症的谎言骗取大家的同情,更不该瞒着我;您知不知道您这么做让我无颜面对他,更过分的是,您居然还刻意安排一场让我们之间误会更深的聚会,您叫我情何以堪,您这不是在帮我,是在害我!”
“反了!反了!你敢说我过分,我真的是白疼你们了,白疼了!”他咬牙切齿地道。
“爸,错在我们;站不住理字的也是我们,您为何还执迷不悟呢?就算把蓝天集团整个奉还给夏氏也不为过,我们根本没有霸着不放的资格,爸!您讲讲理嘛!”蓝祖儿无惧他的怒火,接续说道。
“你是在指责我这个做父亲的是个无理之徒。”
“是的,您的做法的确可议。”蓝祖儿不讳言地道。
“好!好!”蓝耀焜气得脸色发白,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咆哮道:“我养的好女儿,我捧在手心呵护的掌上明珠,全不知感恩图报,胆敢忤逆我,还大言不惭的指责我。”
“爸,我们求您别在固执下去,求您别一错再错,把蓝天还给夏氏吧!”两姊妹同声说道。
“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连你们也一样,从这一分钟,不!从这一秒钟开始,你们都不许踏出蓝家一步,更不许去找夏氏兄弟,除非我一命呜呼,否则——否则——否则……”他脸色一片死灰的按住胸口,牙关紧咬着,闷哼一声!在蓝氏姊妹猝不及防下,身躯直挺挺的横倒躺在地毯上,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