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母亲为报当年之恩收养严寒,这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但你胸襟广阔,把自家产业全权让予严寒一手主导,更值得钦佩。”
夏竣斐明白与父母颇具交情的王荣祥的真正含意,他是在暗指——夏严寒会不会恩将仇报,自己私吞夏氏产业。他会如此猜想无可厚非,对于这一点,夏竣斐用信心十足的笑脸回答王荣祥的忧心。
“我可以告诉伯父,夏氏企业的主导权归谁完全扯不上让与不让的问题,我只知道,我们是一家人、是兄弟,绝不分彼此,也不该分彼此,这就足够了,而大哥,我深信他比我更能做到这一点。”
“听你这一说,我就放心许多,别怪伯父多心多嘴,实在是——实在是……”
“我了解伯父完全是一番好意,我和大哥不会放在心上的。”夏竣斐对着有些难为情,不知如何解释的王荣祥找好台阶下。
“你这做长辈的人气量竟比这些孩子们还小。”一直静静坐在旁边聆听他们谈话的王夫人也面泛微愠。
“是!是我不好,那这样好了,改天请严寒跟竣斐吃顿饭当是赔罪。”
王夫人阻止急欲开口的夏竣斐,说:“竣斐你别说话,你王伯伯口不择言就该罚,让他作东,我们好好敲他一笔。”
原本有些尴尬的场面随着王夫人的一席话而烟消云散……在融洽的交谈下,一转眼时间已晚——
那忽而优美、忽而生涩的琴声似乎正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停止,在一大一小的身影出现在客厅后,总算告一段落。
“老师,你明天还要过来吗?”玲玲不舍的童稚声问着一位长发的女孩。
“老师后天才来,明天你自己练习好吗?”长发女孩柔声说道。
“好!”玲玲答应着:“那我们后天见。”
“嗯!后天见。”
一大一小的可人儿互吻脸颊,轻声道别,她们之间似乎有着极为浓厚的情谊,其实她们实际接触的时问才短短一个礼拜而已,这就是蓝祖儿天生的魅力,她婉约的个性很容易博取孩子们的好感。
她转身,乌黑亮丽的长发甩成一波波眩目的发浪,古典优雅的神韵气质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坐于沙发上的主人与客人的视线里。
她轻柔的说:“王先生、王大太,我先告辞了,后天我再过来教玲玲弹琴。”在说话的同时,她也注意到王家多了位西装革履、外貌英俊、有着儒雅气质的陌生人,她微微地朝他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蓝小姐,那就麻烦你了。”王夫人起身送她。
“伯父、伯母,时间也晚了,我想我也该走了。”夏竣斐随后跟着起身,对着让他心神荡漾的女孩道:“蓝小姐,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外头有公车很方便,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谢谢你!”她那浓密的睫毛低垂,雪白的面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一向不习惯与陌生人接触,尤其是面对陌生年轻男子时,总会显得特别无措与拘谨。
“你去挤公车?”王荣祥不禁皱起眉头,虽然相识不深,但他实在无法想像这位娇柔似水的女孩会让拥挤的公车人潮挤成什么德性。“蓝小姐,竣斐有车方便得很,你让他送你一程,别去挤什么公车了。”他立即对着夏竣斐道:“我把玲玲的老师交待给你,你可得平安把人送回去哦!”
“伯父您放心。”他用坦荡荡的笑容对她说道:“蓝小姐,你就别再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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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那抹坦荡荡的微笑和眉宇问的斯文让她愿意信任他,于是,她坐上夏竣斐的车,让他护送她回去,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谁也没开口说话,但她凝望窗外景物的眼眸,无时无刻浮现出他尔雅自若的脸庞。
每当幻觉一起,她的心头就猛然“咚”地跳了一大下,蓝祖儿被这种没来由的心悸吓得热血翻腾。
“蓝小姐,是这地址没错吧?”
这栋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住宅大厦座落于繁华的台北东区,能够住在这种豪宅里必须有不凡的身价,而她——是个教音乐挤公车的老师,难怪夏竣斐显得有些讶异。
她点头回应,不开口的原因是她未能从心慌的意念中跳月兑出来。
“看来,你有不错的生活环境,那你怎么会辛苦的去教学生弹琴,挤公车上下班呢?”
“教琴是我的兴趣,坐大众运输工具纯粹是贪图它的方便,除了人挤人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她的声音好轻好柔,虽然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心慌的情绪,但仍不敢大胆迎视他。
“说得也对,其实我该发现,在台北市开车显然不是个明智之举。”他温柔的眸子凝视着她那羞涩而迷人的脸蛋,说:“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蓝祖儿。”她月兑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快语吓得面红耳赤。“谢谢你!再见。”天生的矜持让她甚觉羞怯,推开车门,迈步离去。
“再见。”他喃喃地道,像掉了魂似的目送蓝祖儿的倩影。
头一次,他盼望着能有机会再见到这位让他乱了心房的美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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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又见到她了!
夏竣斐不晓得如何形容这种五味杂陈的苦恼心情,他发白的拳头紧紧捏握住一只牛皮纸袋,他的不安、惊恐、甚至有点茫然的呆滞全由袋内的东西引发而起。
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当真花费好一番力气才挣扎的走到董事长专属办公室的门前,迟疑着该不该敲开那扇紧闭的门扉;站在门外,他突然觉得这层新购置、采光良好的办公室怎么突然变得阴暗起来,他无奈叹息,是自己明亮的心境已让片片乌云悄悄遮掩住,不再清澄。
懊来的终究避不过,迟早都仍需面对,就让它顺其自然好了。他和蓝祖儿四十分钟的车程相处怎比的上和大哥十七年的朝夕相处呢?!他没有理由隐瞒他任何事啊!
整理完紊乱的情绪后,他终于恢复回一贯的他——冷静自若的夏竣斐。
背对冬阳的夏严寒坐在大办公桌前,冷硬的眸子专心一意的在研究桌上的那一堆卷宗,那是运用各种关系得到的,所有与蓝天集团有关的一切最新资料或消息,连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他虽对自己能力甚为清楚,但从不膨胀的高估自己的实力,以为凭借脑子有几分智慧就可以把蓝耀焜那只狡猾的老孤狸推入地狱深渊中,他不是那种没脑筋的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虽是老生常谈的论调,却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大哥。”夏竣斐出声轻唤专注的他,等他抬头望向自己时,才把纸袋里的相片拿出来放在他面前,说:“这是蓝耀焜全家福的照片,你看看!”
相片里,三条影像咧开嘴欢愉地笑着。
“中间就是蓝耀焜,左侧是他大女儿蓝苡情,星讯杂志的记者,前几天访问过你,你该有印象,右边的那一位是他的小女儿蓝祖儿,白天在学校教授音乐课程,晚上兼职教小朋友弹钢琴。”
夏严寒冷冷瞅着相片里头的人,除了早已刻划在心房的蓝耀焜外,那灵慧动人的蓝苡情眨眼间也转变成他的另外一场恶梦;他的心直往下坠,有一股无法言喻的失落和恐惧,他不让轻颤的手透露出他的情绪波动,他掩饰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