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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宅里聚集着四个人——楚扬、楚楚、邵南星及陆嬿儿。大伙们并非没事做而来闲磕牙。
楚扬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冰凉的咖啡,两眼无神地瞪视着前方,心中五味杂陈地理不清头绪。
好啦!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真的决心不再管她了?要不呢,就把她完全当成一个陌生人?楚扬苦恼地自问着,接着又自嘲地一笑,他真的做得到如此潇洒吗?
他实在搞不懂,自己一向最理智、决断力最强,怎么这回就这么地婆婆妈妈、三心二意?看来今天的休假非但不能让他真正得到休息,反而那些多余的空闲时间会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他叹口气;难怪有人拿拼命工作来忘却烦忧,这确实是个有效的法子。
“你还没气够,也还没想通啊?看来她在你心里头的分量可真重呢!”邵南星注视着他,然后跟着叹了口长长的气。“恼人的情丝和烦人的工作,这人世间最麻烦的事全都搅和在一块!”他侧过头去看了同样也呆若木鸡的楚楚一眼,只能无能为力地耸耸肩。
他很明白,感情的事,除了靠当事者自我开解之外,任谁都插不上手,也帮不了忙。
而刚刚才听楚扬说完朱承曦的真正身分的楚楚,先是经过短暂的茫然与惊讶后,随即拼了命地为他极力辩白:“无论如何,就算他否认跟我之间的承诺,也说出那种伤人的话,但我仍然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绝对不是一个坏人!他的本性十分善良。
大哥、邵大哥,你们相信我!他不会是那种人的,我可以保证!他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绝不会的!“
她的激动反应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最原先的意思是想让楚楚看清楚那男人的真正面目,早日将他带给她的阴影去除掉,把他给忘了的,没想到却……
“楚楚,你先别激动。你大哥告诉你这些事,无非是希望你能尽快忘掉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我们都期待你能快一点恢复以前的样子,不要再继续愁眉不展下去了。”陆嬿儿安慰她道。
“楚楚,说实话,我们也希望他不是这种人,但事实胜于雄辩。楚楚,别再为他伤神了,不值得!”话虽如此,但不可否认,楚扬其实也不怎么讨厌朱承曦这个人,就算他对自己的妹妹曾经造成伤害,但他却发觉自己根本恨不了他。可是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就算他不惹人嫌,也不能代表他就不会为非作歹。
他也警告自己:对敌人存有好感是件危险的事!况且再从那天婚礼的场面来看,与会人士几乎全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想必他们日月教正计划借由军、政、商各界顶尖人物的势力来帮助他们“漂白”。而他们在提不出确实证据来对付日月教的情况下,如果真让对方的计划成功,那将来就棘手了,所以他们得要更加小心翼翼地来谋求对策。
就在这时,屋内的楚扬及邵南星灵敏地感应到门外似乎有人。
而果然……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待屋内的人看清楚这两位意外的访客时,他们全都惊愕得张大了嘴,但却也同时都有了松口气的感觉。虽然他们还不明白这两个重要“主角”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然而他们今天主动找上门来,总比大家在这里束手无策地烦恼要好得多;而且他们心中也有一股想知道答案的期待。
“我不知道来找你们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得不孤注一掷。”封昀的声音打破了这个沉寂,他把正靠在他身上昏睡的朱承曦移放在沙发上,凝重的脸上有着几许无能为力的悲哀。“我找不到可以帮助我的人,但也不能任由事态继续严重下去,所以我就来了……”
楚楚、楚扬、邵南星及陆嬿儿四人的呼吸都明显地急促起来,他们全都紧闭着唇,静待这个男人为他们解开谜团。
“我的解释大概会让你们觉得很滑稽而不可思议,但我保证这绝不是我胡诌乱编的。”封昀也跟着调整呼吸,声音沙哑地道:“他被人控制住了思想,这一阵子的所作所为全是一种非自我意愿下的产物。我这样的解释,你们听明白了,也愿意相信吗?”
紊乱的气氛凝聚着,封昀这席话对众人的刺激不小,但没有人露出疑惑的样子,连一丁点都没有,他们的表情全是恍然大悟后的轻松。
原本在这世界上就隐藏着一些稀奇古怪而无法解释的事,邵南星和楚扬在这个任务特别的行业中打滚了多年,或多或少都有听说过甚至接触过。因此对封昀的这一番解释,对他们来说并不至于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再说,凭日月教的势力,想找几位拥有特异能力的人也并非不可能。
一声哽咽自楚楚发白的唇瓣缓缓飘散而出,其他人的幽幽叹息声也伴随着痛心的哽咽弥漫了整间屋子。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头凝视着楚楚,他们能体会得出这段日子所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对从未遭遇挫折的她是项多么痛苦的煎熬。
楚楚只是用那双泪眼定定地看着昏睡在沙发上的他,那个曾经许下承诺会一生一世爱着她、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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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昀知道这些人可以帮得上忙的,那么他对朱承曦这件事的责任也暂告一个段落了,于是他悄悄地,想转身退出这屋子。
“等等!你要去哪里?”楚扬就算心里已经有谱,但也不得不去确定一下;如果真如他所料,那他更有义务阻止。
“回日月教。”封昀果然如此回答。
“你这分明是回去送死嘛!如果朱承曦清醒之后,知道你为这件事而身陷险境,你叫他如何自处?你想害他内疚一辈子吗?”楚扬高明地抬出朱承曦来阻止他。
“楚扬,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接受。我会把承曦带来,是因为他对我有义,而我要回报他的恩情。纵使他将来会责怪我失信于他,但我仍然必须回去。”封昀露出迷濛的笑容,他记忆已回到半年前——他永远记得那一天,全身浸染在金黄色夕阳的朱承曦真诚地告诉他,假使有一天,他陷入了选择欧阳骥或是自己的两难情况中,他希望封昀能放弃他,因为他不忍心看见亲如兄弟的封昀为此而感到为难,令当时的他感动无比。“或许你们会笑我傻,但我绝对有回去的理由,因为在日月教里,同样有个人的恩情我必须回报,请你们别阻拦我。”封昀坚决的笑容叫人心痛。
他的举动或许会引起旁人的讪笑,说他不识时务,更可能受到愚忠的批评。但他坚持走完自己该走的路;他也不会后悔,这是他做人的基本原则。
楚扬只有尊重他的抉择,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邵南星赞佩地道。
然而事情尚未结束,他们凝望着陷于昏睡中的朱承曦,苦思到底得用何种方式才能唤回迷失神智的他。
泪眼婆娑地蹲在沙发前的楚楚,轻轻拍着朱承曦的脸颊,在他耳边呢喃着:“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们,你快醒醒啊……”满是痛心的字眼。
似乎是感应到她深情的呼唤,朱承曦用手撑住千斤重的头,勉强睁开眼皮。然而,显然他的神智依然极度混乱,他先是不解地扫了一遍这陌生的环境,和站在他面前那些带着不安、伤感等情绪的四个人,但不一会儿,苗疆老妇人对他封锁思想的咒语又再度如同密密的织网当空罩下,让他抗拒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