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乔!醒醒!看我为你带来了什么!”
水宁双手捧着一柄薄如蝉翼、熠熠生辉的美丽宝剑,献到子乔的眼前。“你睁眼瞧瞧,这是你的剑,我为你打造的剑!子乔!”
同样被惊醒的还有睡在隔壁的况贤,他揉着惺松睡眼,走过来问弥天发生什么事情,弥天不知该如何解释,仅用眼神无奈地指点,况贤困惑地走近一瞧,立刻了解来龙去脉。
“这就是子乔的剑吗?”他搭着水宁的肩,欣赏着那把与烛光相互辉映的剑,叹息着。“好美,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剑。子乔,你再不醒来,这柄剑我就要没收喽!傍你这个躺在床上的病人这么一把好剑,根本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白白地浪费掉呢!”
了解他们的企图后,弥天也凑过来说:“啊……真的,真是把好剑,连我这不太喜欢舞刀弄剑的人都会想模一模呢!”
水宁大大的黑瞳里泛起泪光。“子乔,你睁开眼!我拜托你,睁开眼来看吧!”
床上,昏迷了数日,始终没有半点动静的男人,那交叠在胸口上的双手的指尖突然跳动了一下。虽然是微乎其微的动作,水宁却看得一清二楚,她马上握住那只手,激动地喊着。“你听到我的声音了是吗?子乔!你可以听得到,是不是?”
一心一意地等待与祈祷着,她的双眼片刻都不敢离开那张青白且长着参差胡渣,找不出半点往日俊帅模样,落魄又憔悴,令她心疼不已的脸蛋。
奇迹会发生吗?
她数日来不断祝祷的话语,可有传达到老天爷的耳中?
仿佛要回答水宁这些疑问似的,一丝小小的、微渺的奇迹,在她眼前发生了——
紧合的眼睑,先是休动两下,接着是她手心当中所握住的五指,从原先松软无力的状态,恢复少许的力量,反过来回握住她。
“子乔!”
这样就够了。只须这样的奇迹,水宁就有了足够的勇气,可以活下去。她把宝剑放在一旁,以双手抱着他平躺的身躯,低声啜泣起来。这些日子累积下来不敢释放的泪,一口气全都溃堤了。
况贤以手肘撞撞金弥天,示意他离开。这房间里已经不须要他们这些第三者的在场,相信水宁会想要有和子乔独处的时间,而她也一定会把子乔重新带回众人的身边。他微笑地关上门以前,衷心且无声地称赞着:干得好,水儿!我要为你喝彩,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中豪杰!
有多少人,会在心爱的人面临生死关头时,还能压抑住自己的悲伤,不因绝望而崩溃,不因恐惧而软弱,竭尽全副心力地为爱忾尽最大的努力呢?
况贤不知道自己能否有这样的勇气,可以熬得过来。
☆☆☆
七日后。
咻咻咻地舞动着手中的新剑,爱不释手的子乔心满意足地凝视着。无论是剑柄处的把手长度、大小,乃至于剑身的宽、薄、轻、小,每一部分都像是专为他而打造的(实际上也是这样没错),他从没有使用过如此合手的好剑。有了这把剑,往后他再也不想拿别的剑了。
“啊,你又不听话!”一手捧着餐盘进入屋内的水宁,气呼呼地说。“不是说了要你乖乖躺着休息嘛,你又在玩那把剑!再这样,我就把剑藏起来了!”
“有什么要紧嘛!反正是我的剑,不是吗?”咧嘴一笑,那赖皮的模样,和受伤前如出一辙。
“不成,交出来!”凶悍地伸出一手,想到几天前他还动弹不得的模样,水宁下定决心不妥协地说。“直到你可以下床前,都不许你碰!”
“下床?我现在就可以下给你看!”
一掀开床被,当真要踏地的子乔,再度被迎头痛骂。
“你敢脚碰地试试看!我立刻叫人把你五花大绑,绑在床上!”
“水儿,你的前言后语未免差太多了。是你要我下床的……”他委屈地扁扁嘴,收回脚。
“我说的是等贤哥说你已经可以下床走动才行,谁说要你自作主张的?你要是懂得谨慎两字怎么写,又怎会受这么重的伤?”水宁黑眸不情愿地一瞟,哽咽地说:“知不知道你教人多操心,万一你就那样……”
子乔见到她眼眶中的泪光,霎时慌了手脚地说:“唉唉唉,别这样,我不是好好地回醒过来了吗?我知错、我笨蛋、我混球,好水儿你可别真的哭出来啊!”
止住泪,水宁扬起唇角。“那还不躺好?把剑给我,我要收起来!”
见她翻脸和翻书一样,子乔嘟囔着。“怪不得人家说女人的眼泪是不能相信的,想我商子乔聪明一世,终究敌不过女人的眼泪……”
“你交是不交?”
闷着脸,他双手把剑奉上,还附加一句。“小心点,别碰坏了,那可是我的宝贝。”
“这剑,我随时都可以为你再打好几把,重要的是你自己。”水宁不经心地说溜了嘴。
子乔笑颜全开。“这么说来,我在水儿的心中,比剑还重要喽?”
她哑然地伫立,红霞逐步吞没颈子,攀向双颊。那羞涩的模样……骚动着男人心底的本能。另一方面,被子乔的灼烈火热的目光吞噬,水宁不由得垂下了视线,扑通通跳的心,跳得快令人无法呼吸。
“水儿?看着我嘛!”
“不要!”想到自己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多害臊。
“你都不看我,我好可怜喔!”
哪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奸诈的大恶狼。
“水儿,你再不看我,我就要……偷、袭、你哟!”
水宁原地跳起,瞪着他。“你能不能正经点?病人就要像个病人,不要乱跑乱动。”
“你总算看我了。”促狭地微笑着,子乔眨眨右眼说。
“那张可爱的小脸一直对着地上不对着我,害我寂寞得半死,都快哭了。”
由于他的表情实在太滑稽,水宁不禁噗哧一声笑出,瞪了瞪他,啐道:“就会贫嘴。”
把剑收好,水宁一边喂子乔喝粥,一边告诉他有关他昏迷期间,金华城内的景况。那群由京城派出的千人兵马已在城门外摆好阵仗,统率的高大人还派人送了一封战帖,明白写着只要他们把金弥天交出来,绝不会为难城中的人。
懊说是都府大人的名望好,还是大家早看穿这不过是妖姬的调虎离山之计呢?反正,城内的人都一致选择与弥天大人共存亡。
城门封起已经三日,目前有妥善的长期抗战准备,人心还算安定,可是他们也预料到高大人不可能永远按兵不动。不知对方何时会展开奇袭,城内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警戒气氛。
“我也想快点恢复,好和大伙儿并肩作战哩!”伸着懒腰,把粥喝完后,正咬着水宁剥给他吃的柑橘润口的子乔,唉唉叹道。
“你已经算恢复得够快了,照贤哥的说法,简直跟怪物没两样。”
“这都要感谢可爱的水儿努力地照顾我啊!”
“你真有心要感谢,就别再净做些害人操心的事,动不动就想下床。”
子乔苦恼地缩着眉头。“我的体力如何,自己最清楚,我真的觉得已经可以下床了。老实说,这几天睡睡睡,睡得我骨头都硬邦邦的。还有,身上的这股臭味也快让我受不了了,我想净身。”
“贤哥不是有帮你擦身吗?”
“阿贤那家伙粗鲁极了,把我当成死猪肉一样地揉,每次都弄得我好痛,我只好拜托他快点结束。”摇着头,子乔叹道。“我现在宁可你们给我一盆水,我自己擦就好。”
“那,我来帮你好了。”水宁认为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