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气嘟嘟的脸,越来越有主子的架势了。”
水宁脸一红。
“其实你一点儿都不必介意骑马的事。”见状,子乔叹笑道。“我们不是不骑马,是骑马也不见得能快过自己的一双腿,所以不骑。我这样子行动反而更方便。”
这话倒让水宁想起,过去曾见过一次他和哥哥以超越常人的速度飞跃在竹林间的模样。
“那种快得吓人的脚法,我也学得会吗?”
“你想学的话,没有学不会的吧?”他将她的问话,再反扔给她。
眨眨眼,水宁嘟囔着。“这种说法好狡猾,摆明了我是非学不可,而且不学会就是蠢蛋一个!”
他哈哈大笑。“这样就能激起你学习的心,也不失是件好事。”
不得不同意他的说法。水宁心想,自己对商子乔的印象,也许已经逐渐有所改变了?过去她总是见不惯他的所作所为,也讨厌他油腔滑调的说话方式,可是近来她却能理解他说的话有着两面意思。
那些听似刺耳或漫不经心,被子乔一笑带过的话语底下,有时却蕴藏着他独特的见解与哲理,经常都是准确地说中了她的心思。以前水宁常为此而狼狈,并故意以生气来掩饰,逃避着不去正视。
然而,一旦放弃抵抗后,她反而晓得,接纳他的意见,对自己并没有坏处。
此外,还有一点水宁得感谢他。
他只字不提上回两人不欢而散的事,让水宁松了口气。坦白说,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去应对他所说的“喜欢”、“爱”以及他所宣言的“往后,不是你铸的剑,我都不再使用了”的话。在她无法跳出“背叛哥哥”与“背叛自己”这两个大框框前,她决定懦弱地逃避。
不管子乔是有意或无心,可是他能不提起那件事,水宁觉得万分庆幸。
我现在还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如果我能想通我想要的是什么,也许我就能给你一个答案了,商子乔。
所以在那之前,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这番老实的心声,盼有传送到他的心头里。水宁默默地垂眸望着他的头顶,而恰巧此时他也抬眼望着她,显露了抹略微稚气的单纯笑容。
“怎么一直盯着我?噢,该不会终于发现,我是个比靖云哥还好的男人吧?”
只要他改掉这种自卖自夸的缺点……
水宁翘起唇,扮个大鬼脸。“你还早得很!”
“哈哈哈!水儿姑娘讲话还是这么不给面子,就算假装一下也好,不要这样伤人嘛!”
“你是自找的!”
两人漫无天际地扯着无关紧要的话。彼此都晓得,这种伪装迟早必须揭开,但又都想要拖延那一刻的到来。至少水宁想要多一点和他这样斗嘴、瞎闹的时间。只有在这样的时间中,她才可以敞开胸怀地和他自然相处。
“呜哇——”
前方的尖叫,中断了他们的对话,水宁与子乔互望一眼。“你先去吧,我没关系,我会骑马过去的。”
“嗯,要是有危险,你就先回城内,知道吗?”
“你不用担心,我会的。”
见他率先消失在道路的彼端后,水宁压抑着恐惧,策着马前进。
她希望没发生什么事才好,如果那叫声是上一组巡逻的人马所发出的,那不就是说……靖云哥哥遇上危险了?!
第六章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再看到鬼卒,心里已不再那么地恐慌。
循着打斗的声音,知道自己接近战场后,水宁镇定地翻身下马,先把马儿拴在一棵树干上,借着浓密的灌木掩藏(庆幸自己生得娇小),而后探头探脑地观望前方的打斗——隔着大约三十身长的距离,可瞧见有三个鬼卒正围攻着子乔。
显而易见的,赤手空拳的子乔正节节败退中。
“在做什么啊?为什么不拿剑出来?这笨——”水宁哑然地一愣。莫非,他当真没有带剑在身上?
此时,一名鬼卒由后方捞住子乔的双臂,另一名自前面进逼,伸出长长的五爪。
呀!水宁差点尖叫,幸亏子乔灵活地挺腰,双脚腾空,飞踹开前面的敌人,并顺势往后再撞开另一人,成功解困。
捏完一把冷汗后,水宁心想若再不上前去帮忙,光凭子乔一人是应付不了那些鬼卒的!偏偏她手头上也没有武器,该怎么帮忙呢?有什么可以用来吓唬鬼卒的东西吗?灵机一动,她抓起地上的几根枯树枝,以随身携带的打火石点燃它。
“喝啊!”一声的冲上前去。
子乔还以为是哪儿冒出来的火把妖怪,定眼一瞧,这可不是他的小水儿吗?“哈、哈哈哈哈!”
暂时吓住了鬼卒的水宁,成功切入鬼卒与他之间后,气呼呼地瞪着那不知死活、还有心情笑的男人。“笑什么笑?你快点把火把拿去!”
“谢谢,这回换成我被你拯救。可是你拿火把遮脸的模样,实在很好笑。”接过火把,子乔即刻运用自如地把它当成剑耍,鬼卒们骇于热火的高温,也不敢再贸然进攻。
“因为我不想正眼瞧那些恶心的丑家伙啊!”与子乔背靠着背,水宁嘟着嘴解释。
子乔逮住其中一个鬼卒企图伸手抢火把的机会,故意抛高火把,引开对方注意力,再抬腿将对方踹倒,及时接住落下来的火把。一气呵成的动作利落至极,不得不叫人赞叹。
“可恶,我们先撤退!”眼看无法突破这两人联手摆出的火阵,鬼卒之一放完话,三人就分头逃窜开来。
“呼……好险、好险,我还以为这次注定要命丧黄泉喽!”
将手中的火把抬高,子乔笑嘻嘻地说:“水儿,多亏有你帮我弄来这么把好‘剑’呢!”
水宁脸一红。“你是蠢了还是疯了?为什么不带剑出来?”
“我有带啊!”
水宁一瞪。“那为什么不拔出来?”
指着水宁的小鼻尖,他坏坏地一笑。“喔,小水儿,这么想见识我那把热腾腾的天生肉剑吗?”
咳、咳咳咳!水宁尴尬至极,她生平头一次被人开这类的玩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真难相信,前一刻还在生死关头,下一刻竟……不、不对,自己几乎被他给骗去,他是有心转移话题的。
“你少罗唆,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赤手空拳地和那些鬼卒战斗?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往后也一直不使剑吧?那分明是找死!我那天的确是说‘随便你’,可是你再怎么随便也不可以把这种誓言当真啊!我要你马上收回,否则我就去跟弥天大人告状,说你现在连巡逻的资格都没有!”
抠抠脸颊,子乔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商、子、乔!”
叹口气,子乔把双手放在她肩上,微笑地说道:“比起这些琐事,现在还是快点找出靖云哥和方吧!他们是上一组巡逻的人,我赶到这边的时候,只看到三个鬼卒徘徊在那边的断崖上,我担心他们是不是摔下去了。”
“咦?”
这句话让水宁脑中一片空白,除了靖云哥以外的事全消失了。她与子乔沿着断崖边搜索,边嘶声呼喊着,好不容易才听到一把虚弱的声音——
“……是水儿吗?”
“哥!”扑在崖边,水宁伸长脖子往下探望。
离她所在之处正下方的一块突出岩壁,一手抱着伙伴,脸色苍白的靖云也仰起头,露出宽慰的笑。“还好你们赶到,因为方受了伤,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躲在这边等待。”
“我们马上下去救你,你不要乱动。”
他们找了根粗壮的树藤,由子乔攀岩下去将受伤的方先背上来,能自由行动的靖云则自己爬上来,然后一起骑着马回到金华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