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当然优先于其它的一切。\"扬起眉,邵青耘的表情就像在说着\"你敢有任何意见吗\"般。无情而冷酷地,一个眼神就将她的埋怨,以隐形的手重新塞回她的喉咙深处,封住。
方才是否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吞咽下这口气,芝娘晓得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触他霉头,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她默默地上前为他解开系腰的锦带,接着绕到他身后,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把淡蓝绣袍由他肩膀上月兑下。
?嗯,果然在后衣摆处沾上了些许泥渍,该不会是摔马了吧?很难想象马术高超到让人以为他出生时就是坐在马背上的邵青耘,会演出那样失常的戏码,不过这也可以解释他心情不好的理由。
她才转过身要把脏污的袍子放到竹篮里,突然间,自己的腰被一股蛮力扣住,下一瞬间她已身在邵青耘的双臂囚牢中。
\"……少爷?\"
\"行吧?\"他将脸埋进了她的颈项间低声地说,\"现在只有你能让我忘掉胸口这股窝囊气,芝芝,你不会拒绝我吧?\"
她周身泛过一股轻颤。
\"好芝芝,我就晓得你不会说不的。\"咬着她耳垂的唇,在手的帮助下,转过她的脸颊,火热地印在她的鼻尖、唇畔。
芝娘无力地承受着他雨滴般落下的细吻,仰望着他满是狡猾与自信,宛如知道自己的恶作剧是绝对会被原谅的顽童般,浮现流光的黑瞳。
起初的一步\"不小心\",演变到最后竟是连她都无法再掌控的……全盘皆输。
闭上的眼帘,是在抗拒他的诱惑,抑或抗拒着这扇门外的现实?
也许只是象征性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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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意地。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像天地刻刻都在转动般自然,又教人可以轻易忽视而遗忘了的变化中,有一天,邵青耘愕然地发现眼前唯唯诺诺、退缩的乡下女孩在一夜间有了陌生的、具有女人味的面孔。
那是当他看到芝娘对着其它男仆露出腼腆微笑,低下去的雪白颈项上有着些许红晕的瞬间--愤怒?妒忌?无来由的高涨激情就像一把烧红的利刃,刺痛他的眼。
由那一刻开始,他和林芝娘的关系从原本的主仆变了调……由那决定性的一刻开始……直到现在,邵青耘对自己怀抱中的她,到底在自己的生命中是什么样的存在,依然是抱存着迷惘。
外表上看来,他们是再单纯不过的主人与仆人。
他握有可以支配她行为的权力,命令她为自己工作的地位,可以说是她生命的主宰。
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已超过了主人与仆人应守的规范,率先强行打破了两者之间应有的藩篱的人是他,而配合着他不将这秘密告诉任何人,和他一起保守秘密的共犯是她。
她将\"为所欲为\"的令牌交给了他,可是邵青耘心底的声音却非常清晰地告诉着自己……芝娘接受的是被\"身份\"所束缚的关系,她将身子交给他并不意味着她的心也一并呈上。
虽然他从未下达过一句\"命令\",来索求她的身子,她也从未说过半句\"因为这是主子要求的,所以我只好照做\"这样的话,然而这层阴影却始终挥之不去。
只要他是主子的一天……
只要她还是他的奴才的一天……
横亘在他们俩之间的距离,不会有缩短的片刻吧?不管他有多么厌恶占她便宜的另一个自己,却也不会主动制止这个为所欲为的自己。
就像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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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做不小心的,那个满口胡言的家伙,分明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找我的碴,以为设下那点小圈套就能让找落马。哼,想试验我邵青耘,他还不够资格呢!\"
他爱怜地吻着她,-边忿忿地说:\"竟在马场上,故意把藏在袖中的一包香灰撒向\'黑星\',害得\'黑星\'紧张失蹄,呜叫起来。\"
仿佛承受不了过多刺激的小头颅,不住地在枕上左右摇摆着,取代无法说出口的拒绝--不,该说是明知道抗拒也抗拒不了的情潮--在随波逐流前,最后的一点点小挣扎吧。
\"幸好\'黑星\'及时镇定了下来,毕竟是我的爱马,哪会被这点小花招给击倒?在我安抚两声后,它就恢复平静了。虽然有些艰苦,但它还是不负我所望,率先抵达终点。\"他扬起唇角,黑眸中闪现了平日被温柔外表所掩饰,那种对弱者绝对不予同情的残酷本性说:\"那几个笨蛋也学到了一次教训,下次应该会看清对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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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小泵娘你到底是谁啊?在我家的院子里做什么?你是怎么进来我邵家的?\"扣着白孤颈环的小男孩,惊奇地看着在梅花树下现身的小女孩,难道她是树精吗?
她摇着头,在他扶助下站起的身子,已经退缩地移动脚步。
\"喂,别走啊!\"剎那间,脚不听使唤地追上前去,扣住了小泵娘的手臂,\"方才帮助了你,好歹也跟我道声谢吧?\"
虽然知道是自己主动伸手帮助,照理说是不该向人讨恩情,但眼前为了留下姑娘,再怎样无礼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惜他的咄咄逼人,似乎只让小泵娘心生恐惧,一张在冰天雪地下早已冻得发白的小脸,隐隐浮现了青色。这下他才注意到,在这春寒时节她身上竟只有一件薄长衣。
\"你穿这样不冷吗?跟我来吧。\"
\"不……不可以……我……\"小泵娘有口难言的,摇着头,还是拒绝着。
\"没什么不可以,在邵家,我说的话就是圣旨,谁都不可以违背。既然你进了邵家的门,也得听我的。跟我来吧!\"强行拉着小泵娘,邵青耘早已经忘了当初来找白狐的目的,只是一心想将这个快冻僵的小家伙弄暖,不让她一张小脸继续惨绿下去了。
\"不!不行!\"倔强的小脸,有股强悍的意志力。
邵青耘觉得很新鲜,他不懂这个面貌看来挺软弱的小泵娘,从哪里生来那么坚定的意志抗拒他?
\"我说行就行。\"邵青耘跟她卯上了,索性放开了另一只手上的白狐,以两手拉住她说:\"要我把你放在这冻死人的天气底下,只穿这样单薄的衣服,等于是要我见死不救,我办不到。所以你非得跟我走不可。\"
\"不行、我不要!\"
两人在院子里的拔河,很快地变成一场意气之争,仗着比小泵娘身强体壮的优势,邵青耘的蛮力宣告获胜,将她一步步拉离了梅花树下。她扁了扁小嘴,红着眼眶,说是随时会爆出哭声来也不奇怪。
可是她终究没有哭出来。
那时,邵青耘小小的心灵已经充满对这顽固的小泵娘的好奇与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