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串的不名物体放在铁架上,沾著一种黑不溜丢的酱,发出嗞嗞声与阵阵香气,伴随著火烤的时间逐渐增加诱人的色泽。
看得珠樱不只肚子在叫,就连口水也直冒出来。
“姑娘,您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这卖的是『焦达』,就是烤羊内脏,这个是羊大肠,很好吃的,您要不要也来一串?”
“羊大肠”三个字听在别的姑娘耳中,早吓得花容失色了,但珠樱却不减口月复之欲,频频点头说:“好,就给我来一串……不,两串好了,不不不,还是三串!”
既然吃不到烤全羊,吃点烤羊内脏也不犯法吧?“多谢惠顾!”
珠樱高高兴兴地捧著到手的三串美食,走在大街上,真是等不及将它送入口中了,虽说在大街上吃东西有碍观瞻,更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该做的事,不过要是这“焦达”冷掉了,岂不暴殄天物?好,就这么决定,在这里解决它!珠樱下定决心拆开油纸包——“让开、让开!王要通过了!不许挡路,全都让开!”
一阵喧哗过后,珠樱还不及反应,眼前就扬起一片土黄色的尘沙,漫天飞舞,呛得人眼鼻几乎无法张开。接著地面随之撼动,像是千军万马奔腾似的,无数的马蹄打从她鼻端前呼啸而过,将珠樱手里捧的东西卷入风中。
“啊!我的焦达!”
珠樱想也不想,为了抢救美食扑身上前。
说时迟,那时快,一匹马发出惊慌的尖叫,因为主人使力拉住缰绳而高高腾起的前肢,差一点就将珠樱踩得粉身碎骨,而珠樱却浑然不觉自己差点面临的危险,只是仆倒在地上,为自己接住那包焦达而庆幸。
可是,揭开油包一看,里面都已经黏上厚厚黄黄的沙粒,不能吃了。
“喂,女人,你没事吧?”
头顶上传来的傲慢问候语,点燃了珠樱蓄势待发的心火。“什么没事?你看!
你们这些人骑马就不能小心点啊!吧么扬起那么多沙粒,害得我的食物都裹沙了,这下怎么吃?”
“大胆恶女!注意你说话的口气!”两侧忽然传来严喝。“你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被这么一骂,珠樱才仔细地端看那名差点撞死她的“莽汉”,喝!一双诡谲难测的眸子正盯著她!天啊!天底下竟有这种绿色眼珠子,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呢!
不过这个五官端正、面容俊逸的男人挺有威严的,是谁啊?“还不快点下跪,叩拜大王,为自己的无礼道歉!”两旁的人再斥道。
王?大王?!咦?这个有著怪异绿色眼珠子的家伙,就是亦巴国的大王吗?不会吧!她还以为所谓的王都是三、四十岁的汉子,怎么这种嘴上无毛的年轻人也是王吗?珠樱愣在迪米契的马蹄前,久久下能言语。
第二章
由马背上俯视该名女子,迪米契未曾见过这般墨黑如夜的眸子。小小的心形脸蛋上,那双眼眸像会说话似的,眨巴眨巴闪著星光瞪著他,菱红小嘴张得大大的。
不过,寻常女子听到他的身分,多半被吓得无法言语,这倒也不奇怪。
“女人,你来自什么地方,不是本国人吧?”淡淡地问道,迪米契继续放肆地打量著她娇小却相当丰满的身躯,即使裹著毛绒背心,酥胸还是颇为可观。就一名玩物的价值而言……迪米契愿意给她颇高的评价。
“喂,大王在问你话,你还不快些回答。”身后的护卫们见她没有反应,出声催促道。
可是那扎著漂亮发辫的俏姑娘,眼睛还是直盯著迪米契的脸瞧,直接大胆的目光,挑逗著男人的心。
“我的脸有这么好看吗?女人。”他掀起性感唇角,揶揄道。
原本预期她会脸红地低下头去,却没料到她不但大力点著头,甚至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好看,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绿色的眼珠子,真是不可思议,你的眼珠子看到的东西和我的眼珠子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吗?该不会全都是绿油油一片的吧?”
“那么你黑色的眼珠子所看到的不全都漆黑一片吗?”迪米契好笑地反问。
她用左手拍打右手掌。“对喔!要是眼珠子的颜色就是看到东西的颜色,那我们黑眼珠的人岂不都是白天瞎子了。你说的有道理,嗯!那就没我想像得那么稀奇了。”
旋过脚跟,她拍拍自己衣服上沾染的尘沙,解除困惑后,态度已经超越了“我行我素”,到达“目中无人”的程度。这辈子迪米契还没被人这么无礼的在谈话途中“丢下”过,她居然无视於他先前丢下的问题,迳自离去。
“不许走,女人。”
他的话才出口,两侧的护卫们便上前拦阻了她的去路,这让她不悦的嘟起嘴,转过头来。倒竖的眉毛写满了对他的“阻拦”的不满抗议。片刻之间,这个女人已经冒犯他多次,想想,在亦巴国谁敢对他露出“不满”的表情?她却再三地……
迪米契扬高了唇角,新鲜、真新鲜。他喜欢她为自己带来如此多的“新鲜”感!
显然他的好情绪并没有感染到她,她扁扁嘴巴说:“还有什么事啊?亦巴的大王,还是我该叫你陛下?我可是急著去跟那小贩再重新买一份焦达,没空跟你闲扯。我都自动放弃要你赔偿了,这样也不行吗?算我自认倒楣,是我运气不好,遇上你这种大人物,自然不敢奢望你会赔我,我都这么知趣识相了,你该不会反过来杀人的喊救命,要我谢罪吧?”
“再不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就将你以『冒犯大王』的罪名,押入天牢受审去了,女人!”护卫们大声叱喝。
可是珠樱的胆量可不小,听到这句话既没有花容失色,反而还蹙起双眉,双手插在腰上,瞪著责骂她的护卫说:“我哪一点冒犯你们大王了?三番两次找碴的人是你们才对吧?我看你们大王脸上一直挂著笑,没有生气的模样,倒是你们这些狐假虎威的手下,一直大呼小叫的。”
“你!”这阵抢白令护卫气得脸色一下青、一下红。
“我说错话了吗?这下我又犯了你们国家的哪一条律法?想不到亦巴国是个不许人说真话的地方。”
气结的护卫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看就要冲上前去揪住她,迪米契伸出一手说:“退下,这儿没你们说话的分。”
“可是大王,这个女人实在野蛮无礼……”
“野蛮?口口声声要捉人的人,才是野蛮吧?这就是空有力量却没脑袋的人最令人感到乏味之处,总是动不动就指责别人,根本不懂得反省自己。”她似乎看出了迪米契偏袒的态度,益发理直气壮。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泼妇,从没见过你这般可怕的刁女!”护卫也气不过,与她互嚷起来。
“够了,都给我住口。”
迪米契威严的一喝,令在场的人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再逞口舌之快,也终於令他耳根子清静了点。他重整神色,将笑容藏在心中,改以冷硬的口吻,再次质问著:“女人,你到底是打哪里来的?”
他可以肯定亦巴绝对不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女子,不仅在街上公然喧哗,还使得他原本引以为豪的护卫们,个个像是沈不住气的街头混混、草包。看来这女子有本事在三言两语间令人心浮气躁,可谓惹是生非的高手。
还以为这次她又想装迷糊,她却老实地回道:“禀大王,民女是中土人士,这样算回答你的问题了没?我可以去买焦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