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的是,此刻银雪心中,还有他吗?
“我真是同情银雪啊,夹在这么会吃醋的丈夫与这么缠人的弟弟中间,多亏她还能平安无事,没被你们拉成两半。云兄,你要抢回自己娘子很容易,只要解决这案子,让你的小舅子早日安然无恙,就会没事了。”
芜名目前也只能这么做了。
第八章
由于江南巡抚的态度极度不合作,当芜名等人要求再一次开棺验尸时,他以儿子已入土为安为由,拒绝让芜名等人开棺重验,也让他们在查案上遇到前所未有的困境。
逼不得已,他们只好重回凶案现场——白府,盼望能在这儿获得一点蛛丝马迹。
芜名询问着当日第一位发现死者的丫鬟关于案发当时的详细情况。丫鬟先前在巡抚面前不敢直言,但她事后回忆起当日情况,最感困惑的就是白少爷陈尸房内时,并没有依他平日的习惯果身而睡,而是一身穿戴整齐,像是要出门或等人来访。
“老爷说,这一定是那个无极门的少门主,想为宴席上的失礼行径道歉,所以偷偷约了少爷在外头见面。可是我们都看到,那天在宴席上无礼的明明是少爷,解少门主怎可能为此前来道歉?”
丫鬟的一番话,让芜名注意到之前没有发现的疑点。他居然一直忽略了,以银鹰的个性,既明知白少爷的癖好,绝对没有和此人来往的理由,何以会参加他设下的宴席呢?
“除此之外,你们还注意到什么疑点没有?”芜名盘问着白府上上下下,希望还能获得更多宝贵的线索。
丫鬟们互望着,之后一名丫鬟犹豫地说:“不知道这对你们有帮助没有?少爷以前养在府中的娈童,在少爷死后,马上全被老爷赶出府了。也许你应该去问问他们,毕竟他们才是和少爷最亲近的人啊!或许少爷曾向他们提过些什么。”
“你们知道那些娈童的落脚处吗?”
“东门的一条锦同巷内,有许多家专门供有那类嗜好的客人寻欢的青楼,他们多半都被卖到那儿去了。少爷最疼爱的清哥儿,如今就在那里面最大户的『采坊』。”
“谢谢。”
刻不容缓,芜名等人为了取得更多消息,立刻前往丫鬟们所说之处。白昼的花街,不似夜晚繁华似锦,空荡荡的街道上,一户户青楼门扉紧闭,他们循着招牌找到了“采坊”,硬是塞给门内的老鸨几文银,让她把清哥儿唤来。
文静白皙的少年,称得上好看的容貌,厌恶地蹙起眉。“什么?要问白少爷的事儿?那种人死有馀辜,还问他做什么?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请回吧。”
“慢着,我可以加倍给你赏银,这攸关人命,我们一定要查清楚,洗刷他的冤屈才行。你有没有听过白少爷提起无极门少门主的事?”
“啊?”少年以炭笔描出的细眉高高抬起。“那个无辜被当成凶手的美哥哥啊?我记得,我还看过他呢。当晚我也在厅上伺候他们,帮他们倒酒。那位美哥哥人还不错,其它人要不就嫌我们脏,用看虫子似的眼光瞪我们,要不就是色迷迷的,直吃咱豆腐。就他,待咱客客气气的,为他倒酒也会道谢。”
少年回忆着,同情地点头说:“我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无辜的或是真凶,但要真是他杀了白少爷,我倒要感谢他救我月兑离苦海呢!至少在这儿的日子比在白府好上几倍,起码不用白白被人玩。白少爷他真不是东西,说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向来都爱和他那群酒肉朋友轮着来……”
少年的口无遮栏让芜名不由得阻止他,继续问道:“你可曾听白少爷提过任何有关银鹰的事?”
“有啊!”少年毫不犹豫,一口咬定说。“还不只一回呢!少爷是在一次武林大会上瞧见了无极门的少门主,大约是两年前吧!对,那次他一回来,三天不思茶饭,镇日关在房里像得了热病似的,口中直喊着『银鹰、银鹰』的。起初我也不知道这是无极门少主的名字,还是后来我偷听到少爷和朋友提起……”
“他们说了什么?”
“还不就是少爷单相思,求人帮忙,说什么他一定要将银鹰弄到手,说他一颗心都被他勾走了这类的话。从那之后惨的人可是我呢!每回做的时候,少爷也满口叫着『银鹰』,一叫就特别来劲,弄得我全身上下都是伤。”一手扶着脸颊的少年,摇头叹气地说。
听到这里,能提供芜名作为线索的资料,几乎没有。难道这次白来了?知道姓白的对银鹰有份狂热的喜爱,反而更增添了银鹰涉案的可能性。银鹰很可能禁不起他的纠缠,而干脆杀了这家伙。
“欸?对,就在少爷死前不久的那场宴会前,我听少爷信心满满地说:『这一次就算无极门少门主再不情愿,也得自己送上门来了。』”
长年办案的直觉,让芜名竖起耳朵。“怎么说?”
少年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少爷极有把握,说事成之后,他就能一解两年以来的相思苦。”
事成之后?这句话背后的涵义,必定代表着重要的解谜之钥。可惜少年也只知道这么多,再追问也没有用,于是他们赏赐了他不少银两,离开了青楼。
“不过听着听着,我还真是无法同情那个姓白的,虽说人命关天,他倒给我一种死了也算给天地造福,少个祸害的感觉。你看到方才的少年没有?才多大年纪,却一副历尽沧桑的模样。全是姓白的家伙所造的孽啊!”阿金走在路上评论道。“他要是现在还活着,还真想狠狠地教训他一下。”
“这世上凭借着自己的权力、恣意妄为的人太多了,你教训不完的。”芜名摇头说。“但我也赞同你的意见,加我一个拳头。”
“接下来要怎么办?”
看看天色,芜名决定打道回府。“能问的人都问了,只剩下最后一个证人了。希望银鹰已经清醒得足以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时间不多了。”
☆☆☆
芜名等人回到他们的落脚之处,这是无极门在江南的据点,只是巡抚生怕他们暗自把解银鹰偷偷送走,于是在宅邸四周布下重兵,戒备森严,所有的人出入都要经过层层盘查。
“这种一口咬定银鹰就是犯人的作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难道只要有人顶罪就行了吗?真的爱儿子,就该努力找出真正的凶手,不是吗?”好不容易通过了盘查,阿金进入屋子后,频频抱怨道。
银雪起身迎上前问道:“如何?有没有什么进展?”
芜名模了一下她憔悴的小脸说:“你一定没吃没喝地在照顾他吧?瞧你这疲累的模样。”
“这算什么?更痛苦的人是银鹰。他不住地申吟着,我想是高烧令他神智不清吧!以前他从不喊疼的,这回实在太过分了,我帮他擦身子时,他身上几乎无处不是伤痕。”银雪心疼地揪着小脸说。“那个黑白不分的巡抚,实在太可恶了。”
“我去看看他。”芜名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和银鹰吃醋的时候。
床上的人,正如银雪所说的,从干涩发红的口中,不住地发出呓语般的申吟,无法安稳入睡中。他伸手模模银鹰的额头,热烫的温度只有升高,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
看来,他目前也无法回答任何问题吧?今天恐怕是一无所获了。
“我再开帖退热的药,看看会不会有效一点。”芜名叹息地起身。“银雪,你去休息一下,让我来照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