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娘,有啥关系?只要儿子愿意回来让我们知道他平安无事,就算花再多银子……”
“孩子的爹你别说话,这个我可得说清楚,娘绝不是小器,只是信奉『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我很乐意在天旱、水患时救济乡亲,但三不五时就做这种事,有违公平吧!”
“娘,我——”
“不行、不行,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被你欺骗,说什么做好事有好报,我什么坏事也没做,只是努力挣个几文钱,有何不对?”
芜名大大地叹口气。“我不是为赈济而回来的。”
云母立刻眼睛一亮。“喔,不是啊。等等,那你是要我收留哪个人给他工作不成?这些人看来都不像是能挑重物的样子,咱们家帐房又不缺伙计。”
“您——”
“让我想想,要是丫鬟、小厮的话……”
“行了。都不是。”芜名提高音量,大声地说。“我是为了证明我是你们的儿子才回来的!”
“啊?”云母一愣。
“芜名你又病了,还是发烧了?”云父立刻担忧地说。
“刑总管,快去请大夫。”
“谁都不许动。”芜名在这场闹剧演得更荒谬前,连忙喊停地说。“我没事,不需要请大夫,我也没有神智不清。”
“别逞强,孩子,你需要看大夫了。否则怎么会问如此荒诞不经的问题,你不是咱们家的孩子,会是哪一家的孩子?!”云母皱皱眉,无法理解亲生儿子的想法。
“我这么说当然有我的理由。”芜名总算可以跟娘亲沟通,解释说。“这位解银雪姑娘认为我不是云芜名,而是一位名叫『何劲风』的男人。那人在四年多以前与她成亲共结连理,只是一年多前却无缘无故离家,从此失踪,她走遍各地试图寻找他,找着找着,在我住的蓬莱镇那儿看到我……”
云芜名两手一摊说:“我想除了带银雪姑娘回家来,让她与爹娘谈谈,再也没有能证明我并非此人的方式了。”
“天底下有这等奇事?”云母眨眨眼睛,并将目光转移到银雪身上,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解姑娘是吗?您府上哪里?作些什么呢?都有些什么人?”云父和蔼而且自然地问起她的身家背景,宛如问着未来媳妇儿似的。
银雪一愣,为何问题会转到她的身上?
明明是来求证云芜名的身世,为何……
“爹,您别问一这些多馀的事。”看出银雪满脸困扰的芜名,立刻出言相救。
“有啥关系,既然她说她是你的媳妇儿,那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我们问问亲家的背景也无妨吧?”云母理直气壮地说。
“您弄错了,她不是我媳妇儿,娶她的是一位名叫『何劲风』的男子。只是此人外表与言谈皆与我非常相像,因此——”
云母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要问啊!她说你在四年多前与她订下终身对不对?我算算……嗯……差不多刚刚好。”
两老越来越像在打哑谜,让芜名完全模不着头绪。“什么东西刚刚好?”
“不是东西,而是时间刚刚好。”
时间?芜名脑海中快速窜过一个模糊念头,他愕然地问道:“娘,您和爹该不会是——”
“是啊,芜名,我们就是。”云母嘴巴叹气,表情却毫无愧疚,而且大言不惭地说。“我和你爹心想为了你好,与其让你为了些许疑点,日日困惑自己到底发生什么事,干脆以最简单的方式交代过去。”
云父也接口说:“我们全是考虑到你的个性,天知道要是让你发现自己少了三年的记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大概会为了解开这谜题,跑遍大江南北,那我们好不容易迷途知返的儿子,岂不又要一去不回了吗?所以……那个……我和你娘就说好了,只告诉你你病了,在床上躺了三年。”
芜名闻言宛如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你们……联手骗我?”
“好儿子,说『骗』太难听了,爹和娘是给你一个适切的回答,只是简单了一点罢了。病有很多种嘛,失忆也是病吧?你是没躺在咱们家床上三年,那你也在外头的床上躺了三年吧?除非你都不睡、不吃、不喝。”云母即使居于劣势,依然努力想掰到自己占上风为止。
芜名早知道,在自己当上捕快的第一天,就该以“奸商”的罪名,把娘亲送入大牢,省得危害众生。编出这种歪理,也能行遍天下,正是造成他无法相信商人,也不愿成为商人的主因。
一旁的众人听得雾茫茫,似乎没人有办法把这父子三人的对话内容听得分明,和银雪寻夫有何关系?尤其是锦锦,他已经受不了,直问着身边的珠樱说:“樱姊姊,你懂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啊?谁是谁丈夫?谁是谁媳妇儿?和他是不是云芜名有关系吗?”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你问阿金吧!”
锦锦点头,和珠樱两人一起发送满是困惑的秋波给戏班子里公认最具头脑的阿金。只见阿金拍了拍银雪的肩膀,替她和在场的人出声问道:“敢问云老爷、云夫人,你们的儿子云芜名在四年前的行踪,你们知道吗?由你们方才的话判断,我可以假设……当时云芜名不在你们身边,是吗?”
两老对望一眼,由云父答道:“是的。芜名这孩子因为追捕一名要犯离开家后,整整三年多不见人影,我们不知请多少人去搜寻,就是找不到他的下落,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他可能已经跌落山崖死了。当我们夫妇俩正要死心,想替他立个衣冠冢时,一年多以前他突然又现身在家附近,而且还反过来问我们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深深叹了口气,云父继续说:“我们请大夫过府诊断,也查不出什么病因,就只知道他忘了那三年的事,于是我们便编造说他只是昏睡三年没记忆而已。本想这样会少点麻烦的……”
阿金接着说:“却不料你们的儿子云芜名在那三年里,一直以『何劲风』这个名字在某个角落与银雪相识、相恋,同时成亲。而假设后来何劲风在某个机缘下,再度恢复了他的记忆,想起他原来是云芜名,然后忘了他这三年来发生的事,回到了家里……当然也就一去不归,抛弃了银雪。”
真相大白,在场的人同为这段离奇的事件感到惊愕,谁也开不了口。
懊怎么说呢?如此多的偶然所组成的解答,要去相信也得花上一点时间。不仅是芜名本人,就连旁人也都深感不可思议。
“我们夫妇俩虽然没料到芜名这孩子会在这段日子内成亲,不过我们也并非不讲道理的双亲。只要银雪姑娘拿得出什么证明来,我们也会诚心接纳你这媳妇儿的。”
“证……证明?”银雪哪有什么证明?她所知的夫君——
“真伤脑筋,芜儿身上要是有什么胎记就好。如你所见,咱们云家也算是家大业大,未来要是有第二个、第三个女子也跑出来说她们与我家芜儿已经成亲,那我们要认几个媳妇儿,谁才是正主儿?这是我身为娘亲的人,不得不考虑的。”云母直言不讳。
“笑话!”突然,大厅前传来爽朗的声音说:“我堂堂无极门之女岂会贪图你们的家产。银雪,你要是入了这样的人家,才会是真正的不幸吧?”
“鹰?”
当云芜名带着众人回老家时,银鹰并没有同行,他说他另有要事,随后就会赶到。而他此时出现,也让正处于不知所措状态的银雪,多了份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