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考虑一个计划,如果这一石二鸟之计能成功的话,或许能破除神女村民的迷信,并且给那些主事者永生难忘的惩罚。”于岚自己都不知道,他那闪烁著狡猾的目光中,有著百份之百滕家祖先所流传的海贼之血。
瘦汉见他神情丕变,不禁摇著头说:“我起初还有些不信你自称为海贼,毕竟我从不认识如此言条有理、气质优雅的海贼,但,现在我就相信了。能教养出你如此不凡青年的海贼世家,一定也是相当了不得的家族吧。”
“让你见笑了,老伯。还未请问你的名号?该怎么称呼?”
“我姓柳,柳岸。”
好耳熟的名字,在哪儿听过?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的于岚思索片刻后。“莫非你是人称‘天下一品’酿酒高手的柳岸、柳一酒?你酿的梅酒曾被列入献贡朝延的名单上。”
柳岸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不过是小本生意,年轻人你说得太夸张了。”
“改天还要请柳老伯带我去参观一下您的酒窖,我对您如何酿出那色如梅、透如水、气如凝香,酒味绕舌三日不退的一品梅酒相当有兴趣。”
“呵呵,你想看?你眼前这小池塘就是我的酒窖。”
“咦?”于岚讶异地以手掬起那池清水,靠近唇边一舌忝,果真有浓郁的酒味,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柳岸拍著他的肩说:“小心可别跌入这池水中,就算你水性再佳,我这酒香就足以把你醉倒在池中溺毙。”
“妙,真是太妙了。”要是让老爹知道这酒池,他恐怕会流连这洞中,一个月都不想离开。于岚叹道,自己要是能取下这独门生意,对滕氏的事业版图,又多拓展了一块。可惜此情此景,谈生意太煞风景。
“那个……”
他们两人听到身后的细小话声,一起回头。
裴奴伫立在水幕旁,她绞著双手,犹豫地说:“我……可以加入你的计划吗?
滕公子请让我也为破除迷信的计划,尽一份心力吧。”
她紧张地说完后,忐忑地等待著怒骂或是嘲讽降临。自己一定会被拒绝的!虽然晓得,可是她却忍不住想问一声。
“……好吧。”滕于岚冷淡地说:“就算你一份。”
第八章
马背上的骑士们赫赫挥舞著鞭子,驱著腿下的良驹以惊人的速度在醉梅镇上奔驰,鲜少见到如此大批阵仗的镇民们都纷纷回头看。只见一行人行至镇上最大的银号铺前下马。
“掌柜的!”一名相貌倜傥不羁,莫气凛然的男子跨著大步闯入店内。
“是、是!鲍子有何要事?”从柜台后,掌柜缩著脖子走出来。吓人呀——希望这不是什么打劫的盗匪才好。见此人来意不善气势汹汹,如果真来打劫,自己也只能束手投降。
“你就是掌柜的?”男子一拍桌子说:“快把我家的笨奴才叫出来。”
“笨奴才?这……公子是……”
“我是滕家的二当家,滕于帆。那个把自己主子弄丢的笨奴才,现在人到底在哪儿?”
“啊!是、是,原来是滕二当家大驾光临,小银号真是蓬筚生辉。我马上去找那位小兄弟,您请坐、喝茶。”掌柜一听这可不得了。他没想到滕氏会由二当家出面。他开银号这么多年,哪有机会直接见到滕家人,多半都是他们众多手下之一。
留下那位华服俊朗的二当家,掌柜直奔自家后院,冲到客房门前用力敲著叫道:“小兄弟,小兄弟,快开门吧!你们、你们家主人——”
门一下就被打开了,小珞子睁大眼睛说道:“怎么,找到我家主人了吗?”
“不——是!”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掌柜上敢不接下气地指著前面说:“快到……到银号铺内……”
“三少爷!”小珞子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到银铺内,大叫著:“三少爷您没——啊,原来是你,二少爷。”
“什么叫做原来是我?”滕于帆不悦的心情全写在脸上,他揪住小珞子的耳朵咆哮说:“你捎来那什么鬼消息,什么叫做于岚人下落不明?我好好一个聪明弟弟,为什么会不知去向,你这奴才在这儿做什么?没把主人跟好,搞丢了主人,还有什么厚脸皮能向我交代,你说!”
“痛痛痛!二少爷,您手下留情,我耳朵快被拧下来了。”
“耳朵?我连你的脑袋都想拧下来!”于帆终于放开手,改捉他的后颈说:“现在,把你们怎么会分道扬镳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要是让我知道是你做了什么蠢事,害了老三,你这辈子就注定要待在船底烧炭,过著那不见天日的生活。
我说到做到!”
小珞子垮下脸,他以为前来救人的会是那个主道理的大当家,谁知道竟是最没人性的二当家。这下子他真的小命休矣是,等到二少爷听完他述说的经过后,就是他小珞子一命归西时。整整二十天过去,三少爷仍旧音讯全无,眼看是凶多吉少,黔驴技穷的他根本无法给二少爷一个圆满交代。
哎……三少爷,您等著,小珞子很快就会去找您了。
※※※
“我要往下丢了,滕兄弟!”
“好!你丢下来吧。”
柳岸一松手,原本在斜坡上端的原木纷纷顺路滚下,一直到于岚所站的河岸边。
他们收集这些原木,为的是在这狭窄的河岸处搭设起一道临时的栅栏,功用不在断绝河水,只是要减河水的流速,藉此造成上流与下流的水量差。这是于岚整套计划中一小环的准备。
神女村民如此迷信神迹,他就给他们一个神迹。
扛起一根原木,于岚走入河水中,现在他正在架设栅栏的骨架,等到完成后,就只需要以简单的稻草填塞在这些木头间即可。就在他打算把木头抬放在水面上时,另一端也被人同时抬高。
“我……我可以帮忙吧?”裴奴窥视著他的脸,小声问道。
虽然自那夜于岚接受她为计划的一分子,但他却几乎无视于她的存在。要不是有柳岸伯在他们两人之间,充满和缓场面的笑匠,裴奴恐怕早已失去留在他身边的勇气。
可是,至少自己被允许留下来了、被允许来参加这个计划,这对她来说是最后的机会,她要证明给他知道,她已经改变了,不再像过去那样盲从于命运加诸她身上的种种不幸,自怜自叹。是于岚让她晓得,逆来顺受不是唯一过日子的方法,她也可以积极向前,改变命运。
“这边不需要你碍手碍脚,快走。”于岚冰冷的拒绝了她。
“可是……”他看来很需要帮手。
“滚!”于岚加硬口吻,怒道。
裴奴失望地放下木头,涉过河水缓缓朝河边回头走去。
“哎,丫头你要有耐心啊!”一到河边,从山坡上下来的柳岸笑睇她一眼说:“他不是对你没有意思,只是一时拉不下脸而已,小俩口刚吵完架,要他那么容易放段是不可能的。”
“柳老伯,你误会了。滕公子和我并非……”外人误解他们是情人吵嘴,其实于岚眼中根本无她存在。
“喝,别以为我人老了眼也会花。小兄弟对你有情无情,从他的举止我就看出来了,你瞧,刚刚你一下水,小兄弟就变脸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裴奴想了想。“我在那儿不方便,会妨碍到他。”
“你比我想得还笨啊,傻丫头。”柳岸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他是心疼,怕你冻著了。这天儿都渐渐凉了,他怎么舍得让你泡在水中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