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席上伙房使出毕生绝学的各式佳肴也纷纷被端上桌,美酒陈酿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从波斯的葡萄精酿到扬州一绝的白蒸酒,供应源源不绝。
席中有人开始划酒拳、赛胳臂,也有追著湘红院姑娘到处跑的人,一杯酒下肚后,行为放浪举止轻狂的人比比皆是。
但滕于翼却是其中一名冷眼旁观者。
无论何时何地,他那不曾松懈的端正言行,沉稳成熟的泱泱气度,以及让他人相形出绌的高雅举止,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与崇拜的目标。不知有多少莺莺燕燕意图示好的对他爱娇献媚,但他一人却选择孤坐角落,浅酌杯中物,周身散发出“闲
人勿近”的封锁线,对谁都不理不采。
有人说这是骄傲、自恃、摆架子,但他全然都不在意,他人的批评对他不构成威胁,他就喜欢一个人清静。
“于翼,一个躲在这儿喝什么闷酒?”弘雪娘一把夺过白色酒瓶,主动为他倒酒说:“我听说一个有趣的传闻,似……乎你被女人当著众人面求爱了?”
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举杯又是一口饮尽。“那不叫女人,那叫黄毛丫头,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女敕儿罢了。”
“呵呵,好严苛的口气。不过,我倒想要当面感谢那位‘黄毛丫头’,我都听雪弟说了,要不是你去救那位落水的姑娘,今年恐怕我们弘家又要眼睁睁看著标旗饮恨了。多谢你的义举,让我们得胜了。雪弟可乐了,今夜他可以怀抱苏仙仙呢!”
弘雪娘得意地一笑说。
“不客气。”
她眼眸含笑,唇边漾满情意地把酒杯亲手端到他鼻前说:“你要我怎么样表达谢意呢?于翼,今夜……我没办法把标旗给你,但或可有法子弥补你失去美人的遗憾,让你宽宽心,重展笑颜。”
“那并非大不了的事。”他斜睨她一眼,没有放过她眼底的诱浪。
“你是不中意我这个‘补偿’,还是故作大方呢?于翼。”
他放眼端详她凑近自己的脸蛋,可说是青梅竹马的他们,老实说已经失去了所谓“美丑”之感。他明白弘雪娘在多数男人的眼中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火辣的性子被包裹在那看似温柔多情的外表下,既有挑战性又具诱惑,只要她勾勾小指,不知有多少男人会被她勾去魂魄,但是……“雪娘,对你我是心力不足呀!”他坦白直接地说。
她也没有假装受到打击,只是轻声笑著。“于翼,你这人呀不该生在这海贼世家,你若生在书香门第,肯定会是很棒的一品高官,满口假道学。”
“随你说吧。”于翼反感地蹙眉。也许她说的有几分接近事实,但他无法伪装自己的血中,少了几分大海之子该有的狂野。
“你没办法对我的诱惑反应,因为你下意识把我视为兄妹之流的吧?因为我们太熟悉,要是我们做了,那感觉会像是吧?”她笑容可掬,不需要他的回答,她也知道自己的话接近事实。
“你是个蠢男人,于翼,放过我这么好的女人,你会后悔的。”她带点娇嗔地说。
“或许。”
他的不置可否,反而让雪娘心中残留的遗憾,更加深了。“真的不能试试看吗?
我们俩会是天下无敌的一对,你不觉得吗?现在滕家表面上合法的商船是你在掌握的,可惜只限于黄河流域,若和我家联姻,你想想看长江的势力范围,整个内陆都是咱们俩的天下了。我可是真的喜欢你,于翼。”她攀住他颈项说。
“我也喜欢你,雪娘,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一个爱你而非爱你家商船队的男人。”
他无情地熄灭她最后的努力,扒开她的双手说。
“真残忍的一句话。”雪娘一甩头,含恨妩媚地瞪他。“想到你被其他女人抢走,我这辈子肯定都会不甘心。”
于翼唇边浮起一抹笑。“凭你的条件,很快会有足以驾驭你的男人出现。”
“我才不希罕男人‘驾驭’我,我会找一个比你更出色的男人,让他对我言听计从,你等著看好了。”她赌气地起身俯视他说。
“我祝福你能如愿以偿。”
弘雪娘见他丝毫不为所动,怒火攻心地把手上的酒瓶往他头顶上一淋,泼了他一身的酒,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霎时间空气像是冻结住了,大家都屏息以待看著接下来的动静。
滕于翼只是拨开了湿淋淋的前发,黑眸深沉包容地看著她。“这样你气就消了吗?雪娘。”
“哼!”他已经给自己台阶,弘雪娘也不打算再当众出糗,她转过头向先前一直缠著她的男人说:“图晓瑞,陪我喝酒去!”
“当然,雪娘!”喜出望外的男人伸出手接下这护花使命,还不忘炫耀给他人看,并说:“这就对了,雪娘,滕家的男人都不是些好东西,我一定会陪你玩得心花怒放。”
看著得意非凡的图晓瑞,于帆啧啧的咂舌说:“笨蛋就是笨蛋,连做了大哥的替身都看不出来,还露骨的高兴成那样,简直像条笨狗。”
“大哥,用这手帕擦擦吧?”于岚同情地说。
“不必了,我累了,先回船上去休息,你们慢慢玩吧。”
“哥!”
滕于岚意图挽留,但兄长已经毅然从容的自宴席上离去,反倒是于帆勾住自己小弟的颈子说:“别哥了,本来翼哥就讨厌引人注目,被弘家那女人一闹,哪还可能坐在这儿当众人的闲聊下酒菜。让他去吧,他有他自己一套玩乐的法子。”
“可是……”
于帆敲他一额头。“在这儿□唆什么,看看弘家的雪夫和你差不多年纪,已经知道如何玩女人了,瞧他和苏仙仙打得多火热,你也多学学点,别老跟在翼哥后面,不知长进。”于岚委屈地反白他二哥一眼。感叹自己的兄长个性,为什么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没有一个好侍候的。???
出来了!出来了!埋伏在门外已久的她把握住时机,选中他打自己身前经过时,蹦跳出来大叫说:“今日谢谢你了,滕公子。”
滕于翼扬高一眉,望著眼前的姑娘。“你是谁?”
商笛儿难过得垂下眉,她指著自己的脸蛋说:“你不记得我了?我好歹也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美少女,你居然会忘掉我的脸?再看仔细一点,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姑娘,你找我若有事,请快点说。”抛下这句话,滕于翼不耐烦地想离开,湿著一身衣服,让他只想快点回船上。
笛儿赶紧捉住他的手。“好嘛,你忘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会再三提醒你的。我就是今天下午你在海边救的姑娘,你忘了吗?谢谢你为了救我,连重要的夺标都放弃了,滕公子。”
这下子滕于翼才想起这件对他而言微不足道的小事,说来这姑娘是有几分眼熟。
当时他印象中就像救了一只惊慌失措的落水狗一样,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丫头,还说了一个大笑话。对,为了那无聊的笑话,弘雪娘才会那么反常地卯上自己,说了那些什么、假道学之类的蠢话。
就拜这名疯言疯语的丫头所赐,自己现在才会不得不回船上去更衣。
“此事不足挂齿,姑娘大可把它忘了,失礼。”没好脸色的,滕于翼冷冷地说。
“等一等!”笛儿小手再次捉住他的衣尾。“我话还没说完呢!”
无奈的,滕于翼皱眉暗示她自己心情已经不太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姑娘。”
“我姓商,名笛儿,你可以唤我笛儿就行了。”她笑吟吟地完全没把他的暗示看进眼中。“滕公子考虑的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