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英明,微臣是相信圣上的决断力。所谓知人善用,不也就是把事情交代给能相信的人,然后等着那人把结果交出来。”
每次一遇到皇上沉默的时候,谦谦就晓得自己逾矩的话又惹怒地了。“冷谦谦,朕不知你究竟是聪明还是笨得连‘危险’两字都不懂。”
“臣愚昧,的确不明白圣上的语意。”其实谦谦当然是在装傻。“圣上要是认为臣说错了什么地方?还望圣上指点。”
“朕的确讨厌那些天天只懂得喊万岁、说臣遵命两句话的笨蛋。但也不要太过挑战朕的耐性。你这聪明漂亮的小脑袋要是砍掉了,要再找一个还真有点难。尽量爱惜自己的小命,知道吗?”
谦谦回以淡淡地一笑,“谢呈上关心,臣会特别注意的。”
缓缓地喝口茶,皇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朕差点给忘了,今日有篇与你有关的未署名诤谏奏竟被呈上来。
朕就是为这事找你来的,朕要问你关于奏章上的事可是真的?”
“与臣有关?”
“奏章就在桌上,你自己拿去看吧!”
“谢圣上。”
简单地说,就是有人质疑谦谦的出身与背景,是否有资格担任太子师席的职位。里面还暗指谦谦的亲人从事相当“不体面”的行业。有了先前张裘的警告,现在谦谦也心里有数了。
“如何?你的背景有何不妥之处吗?朕得知你父母双亡,你应该是由姊姊一手带大的。朕不懂这上谏书之人所指何事?你可有答案。”
“不瞒圣上,上面所提不体面的事,恐怕指的是家姊曾于风月楼里出卖色相维生。”
“出卖色相?”
“也就是陪酒卖笑,虽卖艺不卖身。”
“有这种事。”皇上缓慢地打量着谦谦。“你似乎不觉得令姊出卖色相是件该被隐瞒的事?”
“臣不以为家姊的谋生方式令臣蒙羞。”
“也不令人觉得光彩才对。”露出颇感兴趣的研究目光,皇上扬扬眉说。
“臣以为一个社会只能容许女子以出卖色相维生,除此之外的选择就是姊弟三人饿死街头,这样一个没有接纳力的社会才可耻。”
“你是把你姊姊堕入风尘的事归罪到朕头上来了吗?”
“臣无此意。归罪于任何人都不能改变过去,家姊选择不体面的活下去,只求得未来的希望,我与弟弟则选择永远站在家姊的身边,并不以家姊为耻,相反地家姊的品德高尚才艺出众,若不是为了我们兄弟俩牺牲,想必她会有攀龙升凤的机会。何况现在圣上大开科举之门,像臣这等出身的人,都能进得了朝廷为天下百姓做事,这不更证明了现在的社会比以前的社会更好了、”
啊现满意的笑容,圣上指指那封奏章说:“依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办呢?”
“因为臣的出身给皇上带来困扰,这是臣的罪过。臣在此请辞太子少傅一职,请圣上另派高明。”
“喔,你要朕像那些目光狭小的昏君,为了一个人的出身而舍弃一名良才?”
谦谦一时语拙。听皇上的口气,他似乎没有不高兴,那……
“难得贤卿如此辩才无碍的人,也会有语拙之时。这一回是朕占上风了吧?朕决定要与贤卿口中这位品德高尚的女子见个面。”
“圣……上”
“不要多说,就这么决定了。等朕亲眼见过你姊姊之后,再来判定到底你适不适合太子少傅一职,要是令姊身染风尘恶习,你耳儒目染地将这恶习传给了太子自是不妥。反之若令姊才貌出众,朕就当作是见识见识一名奇女子,如何带大这么一位状元秀才。而这封奏章所呈之事,自由我来定夺。”
“但是圣上——”
皇上轻一挥手,“下去吧,召见令姊的时机,我自会请人安排。顺便转告太子,明儿夜里的赏菊宴里,我要考考他的诗文能力,叫他做好准备,你也跟着来吧。”
死心地叹口气,谦谦知道一旦皇帝说出口的话,是不容反驳了。
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都会打她姊姊的主意呢?现今之计,只能回头去找薰子姊商量商量。
第三章
洞庭波浪占晴天,君山一点凝烟。
场景再度拉回皇宫地下神秘的场所内。
“你怎么会做出如此莽撞的事呢?”
耸耸肩,“也没什么,就是一时兴起而已。”
“你这一时兴起也太没分寸了点。不管你对冷谦谦的姊姊有多好奇,将她一介平民女子召唤到皇宫内,不是会引起许多人争论不休、落人口实吗?”
赵荃不明白向来很懂得界线的“他”,为什么今天会做出这等不可思议的举动呢?
“对于天子所做出的决定,岂容人置喙?”满不在乎的口气,显示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顽皮地顿了一下,扬扬眉,“啊,我晓得了。你是担心这些闲话传送你那冰山皇后耳中,气得她不搭理你,是不是?安心啦!女人嘛,偶尔要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不要让她老是以为你非她不要。”
赵荃恼怒的红了脸,“你这是什么话。皇后她才不是那么浅薄的人。说,你到底为什么想要召见冷谦谦的姊姊。”
“不为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么做很有趣而已。况且,冷少傅生得漂亮,姊姊自然也不差,否则怎么会成为京城第一名妓呢?如何?要是你喜欢的话,纳入后宫也可以。”
“我看你是打算收为自己所有吧!明知道我对于后宫美女之多已经感到头痛,哪还有余力去讨更多美女。”
“这么快就不行了?你多学学我,没事呢,多运动运动,别老是跟那种冰山美人睡在一起,睡久了,哪个男人不阳萎!”
“皇后是哪点惹到你,你怎么就老喜欢挖苦她?”
“我实在不明白,一个总是对你冷言相待的女子,有哪点值得你如此深情爱恋。”
“皇后她……有她的好处。其实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对我也有温柔的时候。”
“是吗?那为什么她和我独处的时候,我都感受不到她的柔情呢?莫非她知道咱们俩的秘密,自然对我们兄弟有差别的对待?”
“没、没这回事。我已经发过誓,绝不会暴露我们的秘密,就连皇后也只字未提。”赵荃摇摇头,回避弟弟的目光说:“总而言之,你在皇后面前行为检点些,不要每次都让我收拾烂摊子。”
“哟哟,你果然心疼皇后,才会对我召见冷谦谦之姊一事感到生气。”
“阙!”生气地怒叫他的名字。除非真正生气,赵荃很少叫他名字的。
“晓得了,别紧张。我也无意在皇后面前露了马脚,破坏你好不容易到手的宝物。”
“不过是女人的问题,何苦弄得如此大惊小敝,我不会和你争的。‘召见’一事就随你高兴去安排吧!就算取消,我也无所谓。”
总算能松口气,赵荃早已想好如何安排了。“明儿个赏菊宴上,我会想办法让你在宫外召见他姊姊,我也晓得冷少傅令你心动,却偏偏是个男的,要是他姊姊有他一半的才华美貌,要是你想纳她为新的收藏,就顺你的心意去做。”
“听你这口气,好像我已经垂涎冷少傅已久,喂,荃,我话说在前头,我可还没饥饿到这种程度呀?
“不晓得是谁三天两头就召他入朝觐见,你召见的次数,再加上我召见的次数,连皇后都调侃我怎么一下子关心起皇儿的教育问题了。”
眨眨眼,他故意忽略赵荃“亏”他的口气说:“有啥关系,每天被那些白发老头包围,偶尔有个聪明伶俐的美人作陪,感觉就像是逛花街一样,挺愉快的。再说,整朝文武大臣,有那份胆识陪我玩的人也没几个,你就别扫我的兴,我自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