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索慈与他本来就是牵强的一对。当初他自己也是因为她是过去未曾交过手的姑娘典型,从而对她有了极大的兴趣。她若是白昼,他便是黑夜,两者之间本不会有任何交集,若不是一次意外结识,这么想好像太老套了些,但这却是他内心真正的感受。
他自作主张说要娶她,可是真正合适她的人可会是他?他能够付出足够的爱给索慈吗?他还有能力去爱人吗?
望著索慈与姬毁亲密说笑的模样,另外一个他又在内心低语,他不想将她拱手让人,不管是谁都不能从他手中抢走索慈。她是他的,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已经什么?他敢对自己承认吗?一份连对自己都没有勇气承认的感情,卑劣自私的只想拥有她,却不敢告诉她自己情感的人,配得上拥有她吗?
情感那面的他说:既然已经舍不下,何不干脆就把她紧紧地捉在手里。
理智那面的他说:不能如此自私,总有一天她会受不了离你而去。
可叹又可笑的是,这两种结论,都不能让他下定决心。赵骞呀赵骞,想不到在胭脂堆里混到今日的你,依然如此不堪一击,掉进情感的深渊中无法自拔。到何时,他才能重见天日呢?
猛然一口灌下一杯酒,当他把杯子放到桌上时,索慈微愕地瞪著他,“有什么事不对吗,赵骞?”
有!为何你愿意叫他的名字,却从头到尾都连名带姓的喊著我。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已经比任何人都要亲密了吗?我们不是已经呼吸相错,唇舌交缠的分享过彼此的身体,为什么你的心我却始终捉模不到?我可以说吗?我可以问吗?我可以把你藏在我身边,一辈子都不让别人靠近你吗?
他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我大概是有点醉了。”
醉?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喝醉了。索慈怀疑他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会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心事重重。有时候,他就完全像个陌生的人,索慈这时才发现自己对他几乎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心情不好?为什么他会有现在这种表情,为什么那双黑眼里总是藏著许多秘密?她一点都不明白。
“我订了几间房,不如你先到我房中休息吧?醉了,若勉强上路,万一途中有个什么差池,太危险了。”姬毁好心地建议。
“嗯,这样也好。”索慈一心担忧,点点头,并且好心地加上一句,“这样我还可和毁哥哥多聊聊,叙叙旧。就这么办吧!”
索慈完全不知道她好心地想为赵骞找台阶下的借口,听在赵骞耳中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他只当她是舍不得这么快就和姬毁说再见。她如此依依不舍是吗?
“不,不用为我如此费心。趁天色尚早,我们该出发了。”
“你顽固什么?休息一下也不过是耽误一晚上嘛!”索慈嘟起嘴来。
“你想留下?”赵骞声音里有丝冷意。
索慈眉一皱,“问题不在我身上。”
问题明明就是你。“算了,你自己决定吧?要留在这与姬毁继续叙旧也好,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这人竟如此不讲理!索慈也火大了,本来的好心体贴化为怒火,“好呀,反正我跟著你只会连累你,你早就巴不得甩了我这包袱,你要走便走,不必非得顾著我。你走。”
赵骞扬扬眉,抿唇一笑,眼中有抹苦痛地说:“是吗?那我就不再多留,告辞了。很高兴认识你,姬公子。索慈……麻烦你了。”
他掉头而去,把索慈留在身后。
第七章
竟然说就走!索慈愕然地愣在座位上。
“这……小慈……”姬毁看了看赵骞的背影,然后又回头看著索慈,他也不是迟钝的人,隐约明白这两人之间有些什么,“赵公子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还是我去把他找回来吧!”
“不必了。他是个大忙人,我们之间本来就是各走各的,只不过刚巧碰到一块儿,他既然急著走,我……我凭什么赖著他。”索慈咬紧下唇。
还逞强呢!怎么看姬毁都觉得她是一副泫然饮泣的模样。“这样不好,我还是去找他回来……”
“不必。我说不用就是不用。”索慈强拉住姬毁的衣袖,不让他起身。
姬毁叹口气,坐下来。“嗯,我们也不是认识一天两日了,小慈。你的性子我多少也有些了解,你真的不在乎他就这样离开了吗?就算我能把你的话当真,可是你能骗得了自己吗?”
“我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
“是吗?那你为何一脸伤心的样子,像被人抛下的小猫呢?”
姬毁不赞同的摇摇头,“要不要说出来听听?也许,身为你多年好友,我能给你一点意见。这位赵公子与你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实在很难相信。”
前一秒还能冷静自持地压抑内心受伤的索慈,下一秒不禁掩面,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伤心掉泪的样子。可是赵骞的表现实在太伤人了,他不领情于她的好心关怀也就罢了,毫不把她放在心上,说走就走的举止才让她心寒。像这样,她还怎么去信他说的话。她与他过去交往过的女人,不同在哪里?他如此轻率的态度真教她伤心。
“小慈……”姬毁心疼地经抚她的肩膀。“对不起,我不该多问的。”
索慈摇摇头,脸依然深埋在掌心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的她,只能轻轻地靠向姬毁,本能寻找著一点点安慰,她知道自己能够相信姬毁。
他移到她身边,不带半点绮思地环著她的肩膀,让她能靠著自己的胸膛。对他而言,现在的索慈就如同自己亲姊妹一般。过去他曾经喜欢她,但是知道她对他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之后,他也死心地把情感转化为兄妹之情。两个人也都相当满意于这样的情况。
尤其是后来他奉命娶妻之后,现在他心中也只有妻子一人,而索慈则永远会是他可爱又讨人喜欢的妹妹。
“好了,别哭了,等会儿你把事情来龙去脉跟我说一遍,我再帮你想想法子解决,这样可好?多个人商量总不会坏事吧?嗯?”
也许她真该找个商量的人了。再这样下去,她会被自己心里那无所适从又紊乱的情感给紧缠而死,这份情感几乎要让她自己窒息了。她该怎么做,才能明白赵骞到底对她有什么感情呢?索慈终于抬起脸来,两行清泪挂在白皙的颊边,格外楚楚动人。
“毁哥哥,我该怎么办才好?我……我从来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是这么一件……可怕的事。我连自己何时喜欢上他都说不上来,只知道……要是他就这样离我而去,我一定会伤心死了。我喜欢他,毁哥哥,我喜欢赵骞!”
终于说出口了。否认或狡辩都没有用,她无法对自己撒谎,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她感受到“爱”与喜欢哥哥、喜欢嫂嫂或是喜欢朋友的那种喜欢,截然不同。爱一个人是甜蜜与痛苦并存的;喜欢却不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感受。她清楚的了解了,所谓的“爱”既可以让人快乐得像身处天堂;也会让人坠入炼狱受苦火煎熬。并不是你不想要,就可以阻止自己不去爱人,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已的心交了出去,任情摆布,任爱戏伤。
姬毁似乎有些被吓到了,但是隔了一会儿,他慢慢的绽开了笑颜,“真是讶异,不过,我大概也猜得到是这么回事。你那猫儿似的性子,若不是在喜欢的人身边,也不会变得益发难缠了。唉,我真不知自己是同情赵骞多一点,还是妒嫉他能获得你青睐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