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会怎样?”内室门口突然传来。
雷鹰飞睽违已久的模样,依然能令平凡心痛,她掉头不语。
小鹦自动的离开后,只剩他两人于密室内。
“你的话只说了一半,平凡娘子。”他走进一步两步,“我若在乎你,应该如何呢?”
平凡开始在后退,“雷鹰飞你就不能离我远一点?让我清静些。”
鹰飞目光柔和灼灼的注视著她,“你看起来瘦了些,他们说你吃的不多?为什么?我不喜欢看见你瘦下去。”
“我喜欢。”平凡咬牙说:“我还计划继续这么瘦下去,成为赵飞燕第二。”
“那么你就能于我的掌上翩翩起舞了,你会跳舞吗?”
“不会。”她恨声说:“我只是一个胡意非为恣意任性的莽撞女子,我还会什么!”
他黑眸一黯,“你要我道歉吗?”
“岂敢。”平凡瞪他,不想融化于他的魅力下,“只请你高抬贵手,让我走。”
“你是我的妻子。这儿就是你归属的地方,你要走去哪里?”
她深吸口气,“如果你真要表示你在乎我——让我走。”
“不。”他想也不想。
平凡冷笑了,“还说在乎我呢!这是你证明的方式。”她咬牙说:“雷鹰飞,打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南辕北辙永远也无法融合的。如果今日你真的能接受我就是我,也不会产生那么巨大的误会,将我当成无理取闹的人。
那一巴掌,打醒了我的痴傻,我真以为我们可以在彼此的不同之间,寻找出一些共通处,寻找出情与爱。我现在全看清了,你我本来就不该在一起的。”
“你今日这么说,全是气话。”鹰飞平静的答这:“我知道你仍然爱我的。”
“你昏头了。”
“或许我是吧!”他颌首,“为了你。”
他充满决心的凝视著她,平凡无法不回视他。
“我爱你,平凡。”他说:“原谅我,留在我身边。”
她无法不动容,毕竟这是她头次听他亲口说出“爱”来。
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将她推到他怀中,每件事、每个过去、每个片断,都仿佛要将她推往他的怀中,而更太也更重要的力量,来自她的体内,她身上归属于两人的某部分,他们俩共同缔造的结晶,正呼唤来自父亲的力量。
她也需要他,她也无法离开她真爱的人,是自尊阻止她的脚步,是未褪的气愤拉住她的心,是更深更久的顽固习性让她月兑口而出,“不,你说谎,你不爱我。”
“我句句实言。”他站到她身前,触手可及。“我说过,我绝不会对你说谎话的。”
那个午后,他第一次亲吻她,他说过的话。她记得,他知道。
“不要碰我。”她低语。
他的手抚上她双颊,“我想念你,娘子。”
“不要。”平凡摇著头,口气却虚软无力。
“要。”他说,而低下头。
双唇交接的那瞬间,过往的误会奇妙的褪去颜色,仿佛它眷于心中的伤痛不再鲜明,为什么抗拒;为什么生气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环紧她的双臂,坚定的双唇诉说的情意与爱恋。
虚情假意也会如此甜蜜美丽吗?
平凡逐渐软化在他怀中,若不是听见他低语说:“你仍然要我的,娘子。”她还会沉沦下去,但那句话令她有勇气推开他。
“不!”她叫,“这不是我要的。”
他握住她的纤腰,双眼饱受折腾的说:“你不觉得该停了吗?我道歉并且——”
“不是真心真意又有什么用?”平凡推开他说:“我想要的你给得起吗?”
“我愿意给你一切。”
“那么,不要把我关在这边。”她直视他说:“给我自由,让我自己决定留下或离开,让我听从自己心意,让事情回到它该回到的原点。”
“你明知我不可能——”
“那就别说你爱我,因为你不爱我,你只想要占有我、霸住我,不是爱我。”
他缄默了,双手下垂。
她的绝望自眼底升起,他不明了只要有一天他无法信赖她,她便是满腔拥有再多的爱意,也会被他不断有的误会所抹煞。万一来了第二个小翠、第三个小翠,又该如何是好?
她月复中的孩子难道注定没有父亲?下意识的,平凡模了模肚皮,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但她隐约已感觉到生命在成长。这几天她不止是吃得少,多数的东西进了肠内也全呕出来了,只有一些较为酸涩的东西能合胃口。
掐指算算日子,她嫁给鹰飞也有两三月了,这期间她一直没有来潮,除了“有孕”在身,平凡也想不出别的原因。
若不是这次误会,她就会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可是现在……转过身,平凡低哑的说:“出去吧!你没法办到的事就不要许下承诺。”
“如果我那么做……你就肯原谅我这次的错?”他沉声说:“相信我对你的……在乎?”
“你真的要放我离开这儿?”
鹰飞捧住她的脸,温存的注视她,感慨念道:“泪湿栏干花著露,愁到眉峰碧聚,此恨平分取,更无言语空相觑。断雨残云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令夜山深处,断魂分付潮回去。”
“你……”平凡对于诗词造诣并不如不奇姊姊深,对于这阙词也仅能捉到意味,他是说他愿意放她自由,只是伤别离吗?
“不管你打算怎么做,”他说:“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此刻平凡因为误会而受伤惨重的心,又再度复苏跳动,他愿意让她离开,这表示他终于打开心结,真正相信她了!
“让我晓得你在何方,捎信或是传消息,只要让我知道你安全的……留在某处,好吗?”
“你还是要控制我?”她不敢相信。
“我关心你。”他柔柔亲吻她说:“只是音讯,不是绳索,我不是要捆住你。”
平凡迟疑,但点头了,“好,我答应。”
鹰飞紧紧的抱住她,埋首在她颈项间,“让我最后再拥抱你一次,娘子。让我记得你的发、你的唇、你的香气……”
“少爷!少爷不好了。”
不速之客闯入得如此突如其来,悍然打断这好不容易建起的温馨片刻,两人惊讶地分开来。“怎么回事?”他问。
“是……是……筱娴小姐她……”仆人脸色发白的说:“刚在房内试图自缢被发现了!”
第九章
筱娴的房间内挤满了人,当鹰飞匆匆赶到时,小鹦已趴在她的身上痛哭著:“筱娴姊姊,你怎么这么傻啊!呜……呜……”
难道!鹰飞急忙推开众人说:“筱娴——她——”
“幸好救得早,还有气在。”董总管立刻说道:“我已派人去请高明的大夫,很快就会到。”
一口气才又缓下来,“怎么会发生的?”
“没有人会想到她竟会寻短,还是送午膳来的丫环,叫门叫不开,教人来撞门才发现筱娴小姐已经悬梁,底下人救她下来时,尚存一口气在,气若游丝。”
鹰飞锁住浓眉,“这全是我的错。”
一双手抚住他的背,鹰飞掉回头去,望进平凡那张同样写满忧伤的脸。更强烈的罪恶感袭来,若是他早一些觉察到筱娴对他有超常的期待,事情还会到今日这地步吗?他会早于娶进平凡前,先为她找一门好亲事,就不会……此时再说什么都太迟了。
“鹰……鹰……”躺在床上的人儿,双唇微微颤动著,若不仔细听,还真无法听得真切。小鹦俯去,附耳上前听著:“是喊你来著,大哥。”
鹰飞将歉疚的视线扯离了平凡,走到筱娴的床边,生死关头顾不得避嫌,他握住她的小手说:“我在这儿,筱娴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