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谁也不能输,不奇、不怪姊姊,我们可是约好了,要一起去找回各自的爹娘。万一有一人输了,那这约定就没办法实现了。”平凡说着说着红起眼眶,由于三人中她最年幼,也因此多了分孩子气,哭闹撒娇都是常事。
“唉呀,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怪天生骨头就少了一根紧张骨,天塌下来她也认为有个儿高的人顶着——过去她也是全推到个儿高的不奇头上。“我们已经下了帖子要那个什么开封府大老爷把玉麒麟准备好,等我们去拿便是。想必那大老爷已经等我们姊妹出面等得不耐烦,只差我们出现向他借上一借。现在,终于来到这开封府,倒不如等玉麒麟到手,再商量要怎么应付婆婆们吧!”
不奇心头重石并未因此而卸下,不过她还是笑着说:“说得也是。走吧,难得来一次这么繁华大都城,大伙儿可要吃点好吃的东西才不算白来呢!”
平凡与不怪欢呼了一声,各自先后骑进了城门之内。殿后的不奇还在心中筹算着要如何取出玉麒麟,又该如何让婆婆们承认她们姊妹三人平手。
夜莺啭啼声不断,花香暖暖飘送,本来这是个多么诗情兼画意的夜晚,邀明月举杯共醉,形容为人生一大乐事也不为过。
只是此刻,开封府知事王兆的心里,却一点也没有怡情雅性的心情。他重重的叹了声气,门上也传来两声轻敲。
“是谁?”他几乎是从书桌后跳起,一柄剑则捉握在手中。
“相公,是我。”王夫人细声细气的说:“我看你多夜没有睡好,特别拿碗补气的红枣莲汤,当作是消夜把它喝了吧!”
垂下双肩,王兆颓然的坐回椅内,对着走进屋内的爱妻挥着手说:“拿下去,我没心情喝。”
看见丈夫心情如此沉闷无奈,王夫人也不由得心情低落,连连心中苦叹。丈夫已经多日不曾好好合眼睡上一觉,自从接到那一封信之后……“相公,别太勉强。身体还是要多加保重,可别累坏了自己。”
王兆先是一点头,接着是沉重的叹声气,过没两下又是一个劲儿的摇头。这之间,每每望着案头的宝物出神。那件宝物就置放于书桌中央不甚起眼的漆黑铁盒中,宝物正是一尊通体透绿油亮光华夺目,自身隐隐散发出五彩光芒的翠绿玉麒麟。这是皇上亲手御赐的宝物,打从收下它的那天起,王兆就心神不宁,唯恐有人将之夺去盗走。
要知道,弄丢了御赐的宝物,那可是抄家灭族之罪。
王夫人怎么会不明白丈夫心内所担心的呢?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轻声的安慰,“不会有事的,相公。过去也有许多人想来府内偷盗这尊玉麒麟,却是谁也无法到手哇。我们已经多加防范,不但增派了卫兵,里里外外都有专人巡逻。宝物又藏于这万刃不穿的黑山五炼钢盒内,如果没有你亲手开启,绝对无人能盗走。这等天罗地网不可能发生任何差池的。放心吧!”
“可是这帮人竟胆大妄为到留信通告,要我将玉麒麟准备好,借给他们用用。这不是普通的贼盗会做的事,分明想要气死人嘛!”
“或许这是他们声东击西的做法。”王夫人惠心兰质略懂兵法,大胆假测说:“这么做也可能是虚张声势罢了。”
“这批人两次三番隔几天就报告他们离此地还有多少里路,再过多久就要上门来取物,分明没把府中这些官兵摆在眼里。而一想到他们如何能神出鬼没的留书在我公堂案头,能教我心不惊肉不跳吗?”
王兆捉起桌上那堆高的一张张纸签,最上头的一张以草书写着:今至开封,明日必上门讨借玉麒麒。
“你看,上面说他们明天就要来了。”
“不会的,相公。放宽心,不会有事的。”王夫人只得说。
王兆心乱如麻,哪听得进这些劝言。“不要说了,你回去睡吧,这儿没有你们女人家的事。”
却听得顶上传来两声浑厚笑声,不似嘲笑倒像是开玩笑的笑,王兆迅速的站起,神色惊慌的抬头看着屋顶上,能够踩在砖瓦屋顶却不发出半点声音——该不是那些小偷已经来了。“是哪个人,来人呀!快来……”
“王兄切莫紧张,来者是友非敌。”一声雄厚扎实,沉稳中带着威严的声音,透过瓦墙传送进来,“不需大呼小叫。”
这声音……王兆心思才动,两条黑影已自敞开的窗外窜进书阁,连半丝风吹草动都没有,就连窗格旁的一盆兰花都没有晃动的现象。来人身手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王爷,原来是您。”王兆待灯晃明了来人,一双小眼张得奇大,激动得连口水都不及吞下,双腿一屈说:“小的有失远迎,该死该死。”
“不必多礼,起来吧!”
王夫人看见相公突然间必恭必敬的拜倒在窜进来的两人前,心下已是一惊。听得相公口口声声的王爷,更是不住怀疑,这两位不速之客年岁都不大,高大威猛的形体,哪里有半分王公贵族的娇贵息气,其中那位伸手搀起相公的,容貌英武,眉宇间俨然有股过人的气概,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不见半分情绪,教人觉得既是神秘又是可怕。
此刻那位英武的男子正转身看向她自己,王夫人年虽已过四十,然而看见这般难得一见的俊帅儿郎,四目稍一相接,不觉老脸微红些许的害羞起来。
“这位必是王大哥的深情挚爱的红粉知己,王夫人了吧?”这男子一开口,声音温文沉厚,自持内敛。
当下,王夫人先前的疑惑已全然消失,世上只有一位王爷有如此这般身手能吻合眼前这名英雄了得的男子形象。那正是年轻英武,少年得志,行事又以老成持重、处事稳若泰山,而闻名于天下的济南王爷司徒烨,年才过三十已屡屡立下大功,到目前为止已得封地万里,赏赐无数。听说就连当今圣上对于这位王爷所说的话,都十分器重而且仰赖。
饼去曾听王兆相公说,他能有今日也全仰仗济南王爷之助。当时王夫人心中就想,不知能否有这荣幸会一会传奇的济南王爷,不料今日竟得如愿。
“妾身这厢见过王爷。”王夫人徐徐弯,福了一福。“想不到济南王爷百忙中竟有空来到开封府一游,久仰王爷年少英雄,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嫂子真会说话。”他微微一笑,眼中并无得意神色,只是淡漠的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拘泥礼节。我称呼你一声嫂子,你喊我一声烨弟……”
“不、不,那怎么使得。”王兆话没听完已经摇着手说:“王爷现在的身分今非昔比了,怎么可以这么称呼呢?”
“我这趟轻装简从下河南,不想劳师动众。王大哥硬要称我为王爷,岂不是明白告诉人家,我是个游手好闲整天无聊没事做的懒王爷,才有空闲在大江南北东晃西逛的。”
“小的岂敢。”王兆忙说:“那我们该怎么称呼王爷呢?小弟这二字绝对使不得。不如……”
“喊我们大哥为司徒公子吧。”跟在一旁书僮打扮的少年郎,迳自笑开爽朗粗犷的脸,一口白牙闪闪,“这样谁也不必担心失礼不失礼。”
王兆这才注意到王爷身边这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同样高大的身形、剽悍的身躯,只不过脸上比沉稳内敛的司徒王爷,多了分未月兑的野气与稚态。像是随时都要与人较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