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虽然沉静汝的家离层宗儒家只有短短的距离,可是她走来却觉有千里远,走进家门前,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因为家里的气压低得令人喘不过气,她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她脚步沉重的走进客厅,意外的发现家人都坐在客厅中,神情复杂的瞅著她,她不解的问:“爸、妈,你们为什么这样看著我?”
沈世隆语气沉重的开口,“你知道你大哥亏空公司的钱,若他的公司追究,那么他可能要坐牢吗?”
“我当然知道。”她点点头。
“那你愿意帮你大哥吗?”
“我当然愿意,为了这件事我还去求过段晁劲,可是他不愿给我们任何宽限,如果我们不能在期限内把钱凑足,恐怕大哥真的得去坐牢。”或许这一次的事件能让大哥成长吧,这是她衷心的期盼。
“事实上段晁劲愿意帮我们。”
“怎么可能?”她惊呼一声。
“这是真的,他今天下午来过我们家,我们跟他谈了很久,在有条件的前提下,他愿意放过你大哥。”蔡如真解释道。
原来他来过她家,难怪她会在那里碰见他。沉静汝心中有著不好的预感,她眉头紧锁的问:“他的条件是什么?”
“他……他……”望著女儿的脸,蔡如真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有一脸愧疚的低下头。
沈世隆重叹了一声,“段晁劲要求你成为他的情妇。”
“什么?”沉静汝猛然吸了一大口气,气愤的喊道:“我已经拒绝过他了,他竟然还不死心!”
“他的确不死心,所以才会亲自登门要求。静汝,求你救救大哥吧!我不想被关,我不想啊!”沈尚宏哀求的看著妹妹。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你竟敢要求我这么做!?你怎么敢开这种口?”她一脸震惊的看著兄长。
“我没办法,我已经走投无路,除了你谁也不能帮我。”
“不,我不可能答应这件事,我绝不可能答应!”她生气的吼著。
“难道你的心就这么狠,宁愿眼睁睁的看著你大哥被关,你知不知道人一旦有了前科,这辈子想翻身就很难了,求你救救他吧!”沈世隆哀求的看著女儿。
“爸,你只顾虑大哥的前途,那我的呢?在你们心中我到底算什么!?”
“静汝。”蔡如真泪流满面的说:“我知道我们让你受委屈了,可是求你帮帮你大哥吧!别让他的一生毁在这件事上。”
沉静汝脸色苍白的倒退了几步,一脸痛楚的看著她的亲人。她不敢相信他们竟然如此对待她,伤痛的泪水潸潸而落,她泪眼朦胧的望著他们,竟感觉他们的距离是这样的遥远。
好半天后她才找回声音,哽咽的喊道:“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们竟然要我去当他的情妇,你们只担心大哥的名誉受损,那我的名誉呢?难道我的名誉就不重要了吗?你们替我想过吗?”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们怎么会不在乎你呢?若不是情势所逼,我们也舍不得让你受这种委屈呀!”
“是吗?”她歇斯底里的大笑几声,“从小到大,你们从没在乎过我做了什么事,只是一心一意的在意著大哥,冀望他能出人头地,好不容易他终于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可是他却不懂得把握,现在不但丢了工作,还挪用公款惹上官司,而你们却要我为他的错误牺牲,这公平吗?”
沈世隆恼羞成怒的吼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还来计较这些事,难道你就这么绝情,一点也不顾兄妹之情吗?就算你真的不管你大哥的生死,也想想我们吧!好歹我们也辛辛苦苦养大了你,从小到大我们有让你吃过什么苦吗?现在家里出了这种事,你真的能狠下心不管吗?”
“静汝,妈也不想这么做,可是若不这样做,只怕这个家就完了。”蔡如真哽咽的说著。他们三个人也是挣扎了好久,才作下这个决定。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牺牲我?”沉静汝痛心的看著她的家人。
“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委屈自己一下,只要三个月的时间,他答应我们不但不追究挪用公款的事,还愿意给你大哥一笔钱,让他自行创业,这是我们惟一的生机了,算妈求你好吗?”蔡如真泪流满面的跪在她面前。
“妈,你别这样。”
“我们也求你。”沈世隆与沈尚宏接著跪下。
“你们别这样,你们别这样,好吗?”她无助的跪倒在地上。
“我求你答应我们,你一天不答应,我们就一天不起来。”
“你们这不是在逼找走上绝路吗?”沉静汝伤痛的看著他们,而他们只是愧疚的低头不语。
此时此刻,沉静汝觉得自己好像站在悬崖边,她的家人就站在身后,一起对她伸手,但他们并不是想拉她一把,而是一起将她推落悬崖下。撕裂般的痛楚自心脏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痛得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好,我答应。”她心如死灰的点头。
“静汝。”蔡如真心痛的将她拥入怀中。
沉静汝轻轻推开她的手,木然道:“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说完,她拔腿冲回自己的房间,哀恸的趴在床上痛哭出声。???“不!”沉静汝猛然自床上坐起身,痛心疾首的狂喊一声,一时间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原来是梦。”她回过神来看著四周,房间的景物如旧,只是热泪浸湿她的枕头,狂野的心跳、萦回心中的哀伤与痛楚紧紧的将她围绕。
在方才的梦中,她回到了毕业前夕与同学一起玩碟仙的情景,当碟子指著情妇两个字的时候,她狂乱的大叫一声,而情妇两个字竟放大百倍似的浮在空中,似在嘲讽她的无助,让她痛楚的自恶梦中醒来。
她依然无法相信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是面对那么多的巧合,她心中有些许的感慨,或许对那些科学所无法解释的事,心存敬畏可能比全然不相信好一些吧。
想起明天就要去当段晁劲的情妇,沉静汝不禁失神的凝视著黑夜,再也难以人眠,她干脆下床,拿起纸笔写下给她大哥的一封信。
大哥:从没想过会有写信给你的时候,只是经过再三思量,写信是最好的办法,因为许多话是面对面无法说出口,透过纸笔反而更容易表达。写这封信并不是为了宣泄心中的痛,只是想把积在心中的无奈与苦痛一次出清,不让它们继续纠缠著我。
自小在男尊女卑的环境下成长,压根不敢奢望自己能在父母心中占有重要的份量,更不敢想与你抗衡,只是不服输的个性让我不甘平庸度日,所以我竭尽心力的努力向上,希望我的努力得到认同,让爸妈知道女孩子并不是无用之身,但这一次的事件却教我蓦然惊醒,原来我竟然是痴人说梦话。
一向知道爸爸重男轻女,却不知道女儿在他心中竟是如此微不足道,众人子女的我不敢说心中存有怨惩,只能说是感到心寒与唏吁。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们的哀求,那么我就不会后悔与退缩,若大哥还顾及兄妹之情,请别让我白白牺牲好吗?这或许是我对你的最后一个要求,请你别让我失望好吗?
岁月不留情,你若肯细心观察,必然会发现爸妈的头发白了、背驼了,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了,他们老了,再也禁不起折腾,请你别再增加他们的负担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