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小孩像两、三岁一样用单字表达,发展比一般小孩迟缓这当然是家长不关心的结果!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却硬逼她抄写艰涩的古文练字,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单天齐觉得荒谬极了,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尤其,在知道他的身份、见过他,并被他冷言使唤之后,还有胆直视他的人,不多,指着他鼻子痛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可眼前这个女人……在他的世界中,推出去马上就会被变成炮灰消灭的娇弱女子,竟然有这个胆子!
“骂够了?”他眼眸冰冷,语气紧绷,一摆手,将被勒住的领带抽回,怒气隐隐发作。
“还没!”放过领带,但接着有人却是双手并用,直接拎着他衣领,逼他再次弯腰,牵就她娇小的身材。
卫静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也从来没有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待人,可看见单天齐漠不关心的态度,加上一连数天的担忧焦躁,她终于爆了!
“你很忙,对,忙得要死!忙得把女儿丢给上任两天的保母完全不担心会出事,一出差就半个月,忙到一通慰问电话也没有,你五岁的女儿连生病不舒服也不敢讲,因为爸爸会生气!她发烧到三十九度……噢,可恶!”她越骂越是觉得眼前的男人无可救药,因为他还一副无关紧要的表情!她发出一声挫败、难以忍耐的呐喊,继续开骂。
“好不容易回来了,离家半个月,你对半个月不见的女儿是抽背她英文单字?老天!她病了一星期,整个人瘦了一圈你看见没有?她今天早上才退烧耶!单天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当父亲当得彻底失败!”
烧才刚退的小女孩,现在正在书房里握着笔,写她不明白意思的英文单字和片语。
卫静不是不明白富豪之家对子女的教育严格,英才教育从小做起,但偏偏单懿慈不是天才小孩,英才教育之于她太沉重。
“卫小姐,这是你对历任雇主的态度?”单天齐眯起了眼,脸上表情末变,依旧是冷冰冰的阎罗脸,语气蕴含怒气满点,口吻倔傲。
严厉、不苟言笑、高压极权,单天齐向来如此待人,连自己的女儿也如此。
“长这么大,我头一回这么生气!”言下之意,是只针对他单天齐了。
直截了当,表明了她对他的愤怒不满,闻言,单天齐忍不住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眼前的小女人。
卫静,他的特助为他女儿单懿慈挖角来的超级保母,听说,她很抢手,为了把她抢到手,他的特助还用了一些手段。
真要拿什么来形容的话,卫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严冬后的初春,第一道投射在萌芽枝头的阳光,温暖、真切,让人不禁露出微笑,忍不住想亲近她,是个适合居家的女人。
这种形象的女人单天齐不陌生,就跟他前妻一样,这样的女人在他的世界里,只能跟软弱划上等号。
他受够了这种女人!
这样的女人跟不上他,跟不上的人只有被淘汰丢下的份,因此第一眼印象,卫静是不及格。
可是现在,单天齐不确定……她是不是合格了。
坚毅直视他的眼神,背脊站得直挺挺的,像是和他讨论的是一宗数千万的合约,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即使教育孩子,也确实是非常重要,但有重要到必须抓着他的衣领说话?
“你明天——”他眼眯起,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就算开除我也无法掩盖事实,单天齐,你是个不及格的父亲。”卫静打断他的话,直言道。
早在她冲动的拉住他,对他破口大骂表达这半个月来的不满时,就有丢掉这份工作的心理准备了。
“卫小姐,你有不听人把话说完就判定对方死刑的习惯?”眉一挑,单天齐口吻讽刺讥诮。“你很想被开除?”
卫静瞠目,颇感意外。他没有开除她的意思,是吗?
不在预期之中的反应,让她很是错愕,她以为……她都已经打定主意,就算被炒鱿鱼也要把闷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了。
看出她的错愕疑惑,单天齐双眸炯亮,闪着两簇诡异的火光,用冰冷得近乎没戚情的语调说:“对于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之人,我向来很有兴趣听听对方的说法。”
但是那种语调,完全听不出来他有兴趣。
“既然你对我教育女儿的方式有意见,那么,给你时间准备,我会听你简报。”说完,高傲自负的男人转身离去。“明天早上八点,我不喜欢有人迟到。”
卫静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傻眼。
简报……她是保母耶!她对他做什么简报?要为了怎么带小孩而写一份企划书吗?
“你是认真的吗?”最好她写一份育儿企划,小朋友就会如她预期长大!卫静气得全身发抖,拚命深呼吸,否则她可能会失去理智再指着单天齐的鼻子破口大骂。
可恶,不行这样,这不是她的风格,这样的方式无法达成她的目的!冲动生气不是卫静做事的基准。
乱了,这回介入的家庭超出她预期,她乱了套。
“卫静,你要冷静,冷静。”她深呼吸顺气,将压在胸坎的那股不满,全部呼出。
拍了拍脸,她离开金碧辉煌的大厅,走向书房。
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小脸潮红,嘴里不断呓语,手里还握着笔。
叹了口气,卫静把小女孩抱起,丢开小手紧握的铅笔。
“写写……写写……爸爸……”小女孩全身发烫,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小手无力垂下,身体软软的瘫在卫静身上,只剩小嘴能说一些简单的字句。
卫静一阵心疼。都这么不舒服了,还记挂着父亲的交代,拚了命的完成父亲的要求,真是……真是该揍她父亲一顿!
迅速将单懿慈抱回房,这个五岁小女孩的房间,完全没有柔和色彩,全部都是深沉的黑与褐,质地精良,出自名家之手,但,没有温暖。
“懿懿睡觉了、没事了。”坐在女孩床畔,卫静轻声安抚,拿起床头的耳温枪为小女生量了体温,发现她又发烧了。
为小女生盖好被,她拧了一条冷毛巾回到床畔,轻轻覆在热烫的额头上。
“没事了,好好睡一觉噢。”她柔声抚慰病中的小女生。
小女生睁开一道细缝,晕黄不清的视线中,有个人……熟悉的人。
在久远的记忆里,好像也有个人这样照顾自己,但是她太小了,不太记得,只记得那个照顾她的人是……
“Mama?”不确定的呼喊逸出小小的唇瓣。
“嘘,懿懿睡觉喽。”卫静没有纠正她,只是用温暖的手掌滑过小女生热烫的脸颊、头发。
“好……”像猫似的,小脸蹭着温热的掌心,小小的手紧紧抱着卫静另一只手臂,不肯放。
她稍微一动,小家伙就立刻惊醒,让卫静舍不得移动分毫。
一直到单懿慈烧退了、睡熟了,卫静才收回手臂,但那已经是两小时后的事情。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小孩房,轻轻阖上门,打算回自己房里休息一下,没想到一转身,单天齐就站在她身后。
略长的头发覆住额头,掩去他的右眼,敞露胸膛的大V领上衣内,可以看见沐浴后未擦干的水珠,他站得很近,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香皂味。
就算卸下笔挺的西装,改为轻松休闲的打扮,也很难掩饰单天齐的猖狂霸气,这个男人的眼神太锐利冰冷,他的唇,几乎不上扬。
蛇——他的眼神、他的姿态,让她联想到蛇,光是被盯着就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