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没挑战性的事情,我才不要做咧!每年休假我都会来这里,总有一天,一定会有人赏识我的芋圆。”阿生握拳,对自己的芋圆大业十分看好。
“那……还真是非常有挑战性的事啊……”想到阿生会害人胃穿孔的芋圆,步薇琳婉转的说:“明明可以挑战的东西那么多……”
“这你就不懂了!你想,说到意大利甜点,你会想到什么?提拉米苏,对不对?法式甜点就更多了,松饼、法式土司、可丽饼……那台湾呢?有什么让人直接联想具代表性的甜点?没有嘛!你看看,芋圆,不觉得这个东西很有内涵吗?”
“看,这一颗颗可爱的小东西,明明这么普通,却有扎实弹牙的口感,还吃得到食材的香气,不论用什么食材当材料,都有让人耳目一新的口感,我认为芋圆是非常有实力的,绝对不会输给提拉米苏,我每年休假三个月都来这里,就是为了要发扬芋圆!哪怕没人理解我,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芋圆带到全世界!”
阿生口惹悬河,一提到芋圆就吃个不停,没完没了,步薇琳目瞪口呆之余,不禁为他的志向感到佩服。
“有志气。”立下大的目标,就算跌倒了也无所谓,继续朝着目标前进,她认同阿生的志向,虽然对他奇特的口味感到路还长得很,但,寄予无限的祝福喽。
也是因为认同阿生的理想,唐谦一才让他把摊位摆在民宿门口吧?尽避阿生的客人简直是少得可怜,无聊到每天跟他斗嘴……
一边闲聊一边收拾餐具,把锅碗瓢盆全收进厨房里,唐谦一就站在流理台前洗碗。
此时,唐女乃女乃捧着两杯热茶走出后门。
“女乃女乃去哪里?”她不禁好奇。“去后门要做什么呢?”
步薇琳一问,在客厅喝茶的庙祝看向她身旁的唐谦一,在门口准备收摊的阿生也望向他。
因为气氛怪怪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你可以去问女乃女乃。”唐谦一低头不语,继续做家事。
奇迹!这简直是奇迹,他同意她过问家事,是表示不把她当外人看了吗?
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问,问了好像会打破什么似的,但是基于好奇和担心,她跟了过去。
“女乃女乃?”她在兴建一半的书房,看到了坐在阶梯上的唐女乃女乃。“我打扰到你了吗?”
唐女乃女乃朝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欢迎你过来。”
她坐到女乃女乃身旁,一同看海。
月亮高挂天边,海面平静得有如一面镜子,一老一少就这样默默的看着海,无声胜有声。
“虽然到夏天了,女乃女乃,入了夜天气会凉,要穿暖一点啊你。”步薇琳月兑上的小外套,披在女乃女乃肩膀上。
唐女乃女乃脸上挂着微笑。“你是个好女孩,脚伤好多了吧?庆幸不严重,才能好得这么快。”
步薇琳回以微笑,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顺着女乃女乃的视线看着海,感觉女乃女乃带着很深的感情待在这栋房子里。身后的书房遭人破坏时,女乃女乃是那么的难过,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闭上眼,步薇琳不敢再去想那天的兵荒马乱,敛眉看着唐女乃女乃身旁那杯没人喝的茶,心一紧。
“女乃女乃,你在等什么人回来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自己问错问题,害女乃女乃伤心。“是在等唐谦一的父亲吗?”
等待远归的儿子回来,是这样吧?
唐女乃女乃轻啜一口茶,微笑道:“我是在等人回来,不过,不是谦一的父亲,我的儿子和媳妇,六年前车祸过世了。”
步薇琳倒吸口气,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答案,原来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啊。
“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谢谢,薇琳,谢谢你帮我守护我的家,那天你一定吓坏了。”唐女乃女乃握着她的手,紧紧的,不愿放开。
“女乃女乃这么重视这栋房子,有故事吗?”她收起惊讶的神情笑问。
“你想听吗?”唐女乃女乃笑问。
“不想的话,我就不会冒着被唐谦一喷火灼伤的危险来找你了。”皱了皱鼻子,想不到唐谦一的夸张维护,她就忍不住翻白眼。
“这个故事啊,要从六十年前说起……”唐女乃女乃遥想当年,露出了少女般羞涩的表情。“谦一的祖父,是日本人。”
步薇琳呆掉,这个答案不在她预期内,不禁想起,唐谦一排拒日本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女乃女乃?
“当年金爪石金矿热,他是来考察的建筑师之一,村上俊彦,他是日本名门望族的次子,我只是一个管家的女儿——”
唐女乃女乃缓缓诉说自己六十年前的热恋。
一段不被祝福的感情,但两人义无反顾的决定厮守一生。
“房子,是俊彦送我的定情礼,门口那株吉野樱,是他亲自为我种的,我们约定在这栋房子里养育孩子,一同到老。”唐女乃女乃的语气仿佛回到当时,对未来充满憧憬。
步薇琳听了心好痛,此刻女乃女乃却是一个人,一个人泡两杯茶,痴痴守着房子,等着离开的人回来,无奈的是,她一个人到老,身旁没有人陪伴……
“女乃女乃,为什么爷爷不在你身边呢?”步薇琳忍不住问。
“日本派来电报,父亲病危,他回去了。”唐女乃女乃微笑回答。“我答应他会等他回来,他也答应我,会为我准备嫁衣,一等他回来,就为他披上白婚纱。”
然后,爷爷没有再回来。
女乃女乃一个人守着这栋房子,带着月复中的孩子,没有再嫁,一个人辛苦的拉扯孩子长大。
步薇琳不禁想,六十年前,在那样保守的年代里,女乃女乃的作为是多么的惊世骇俗,好人家的女孩怎么可以未婚怀孕?!
没有父母支持,没有兄弟姊妹为后盾,一个人等着良人回来。
“女乃女乃,你一定很爱爷爷……”眼眶湿润了,步薇琳为女乃女乃心疼,六十年漫长的等待,女乃女乃靠着对爷爷的信任支撑下来,如果不是因为深爱,就不会生下心爱之人的孩子,辛苦过日。
女乃女乃好傻……好傻……
“女乃女乃,你为什么要一直等?都过了这么久……他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步薇琳心疼得无以复加。“有些男人说的话不可以相信,要回来早就回来了,不会让你等这么久!”告诉女乃女乃这些话,只是她的想法吗?还是……加入个人情绪呢?
唐女乃女乃没有生气,只是笑笑,拍拍她的手。
“这么多年了,不是没有人说过跟你一样的话……我了解俊彦,他会回来的,他只是有事耽搁了,会的,他会回来的。”
女乃女乃执着到这种地步,心酸蔓延,她对女乃女乃的傻气极为不舍。
“女乃女乃,你为什么这样执着呢?一天一天的等,要是等不到呢?”
“那就继续等啊。”唐女乃女乃笑呵呵。“怎么知道明天不会等到呢?明天的事情,谁能说得准?未来不可预期,才会有希望啊!”
正因为不可预期,所以女乃女乃抱持着希望等下去,一直想着,也许明天,明天他就回来了……
“女乃女乃,你好傻!”她现在知道了,为何女乃女乃总是一个人泡两杯茶,静静的坐在房子一隅,靠着想像过日,靠着希望信赖支撑。
为何女乃女乃会这么重视这栋房子,尽避破破旧旧的,女乃女乃守护这里,就像守护她的爱情。
人心难测,女乃女乃一意孤行的等了六十年……为什么这么傻气的相信情人会再回来呢?
爱情,那么不可靠的东西……
突然,激烈的碰撞声打断了两个女人的谈话,循着声音望去,紧靠窗户的桌椅凌乱,唐谦一的背影闪过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