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连栋?”步薇琳不解。
“简单说是四栋连在一起的房子。走,进去看看。”唐谦一眼睛大亮,兴奋莫名。
步薇琳没见过他这样子,似乎很感兴趣的模样,那应该是很特别的房子吧?
她跟着进入参观,首先是长达七分钟的纪录片,她看得很感动,唐谦一却拚命做功课,竟然还随身带低笔,狂记东西。
还觉得疑惑,就想到正在增建中的民宿——其实感觉很像,但又有那么一点不同。
“你不是当地人,没来过吗?”
“我来过很多次了。”唐谦一认真的记着。“这里可以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什么样的资料?”
唐谦一惊觉,他泄漏出秘密了。
“家务事。”他收起纸笔,粉饰太平。
每次都用这三个字堵她,他也太神秘了吧,真是的!
纪录片播毕,仅剩不多的时间让民众参观,步薇琳跟着人群走,赞叹改建后的房子还有七十年前的味道,走道很小,需小心行走,房子架构完善,有起居室、茶间、卧房、浴室、厕所、厨房,每一样都是复古的摆设,床上的被子是大红龙凤被,老旧电视机上铺着白色蕾丝垫,绿色电风扇摆在地板上……情境反映出时代背景。
在雅致的窗棂外,是小巧宁静的庭院,让她想起山形外婆的老家,勾起了小时候的情怀,她不禁眼眶一热,想把这样的感动向人倾诉——
回头,竟见唐谦一站在一扇门前,痴痴的凝望着。
走近一看,是饭厅。
榻榻米上有张矮小圆桌,上头摆着古拙的餐具,那画面让步薇琳灵机一动。
随后她发现他的视线不是放在摆设上头,他研究着房子的梁、柱,以及窗棂的雕刻,神情一丝不苟,专注、认真,让她的心蓦然激烈的跳动。
他真的……很吸引人。
靶觉到有人正注视自己,唐谦一回头,对她微微一笑,挑了挑眉,似在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到口的话全吞回肚子里。
她想到如何丰富她的企划了,但这一刻,她不想破坏两人之间难得的宁静与温馨。
如果时间就这样停止,该有多好?
“看完了?要不要去散步走一走?”步出四连栋,唐谦一回头对她笑说。
“好啊。”没有丝毫考虑,她答应了。
她回答得这么快,反而让他吃惊。“你不怕我把你卖了吗?”原以为这阵子两人之间隐隐的张力、冲突不断,她会拒绝。
“你不会做没意义的事。”
她那笃定的语气,让他深深的凝望她。
他俩才接触多久?一周?
短短一周,她竟观察到他隐藏在微笑下的认真!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就如同那天走向她一般,因为好奇激发出他想得到的念头——
丙真危险,他从来没让人如此贴近他的心。
“走吧,去爬爬山,像你这么娇贵的小姐,一定很少运动。”他掩去心中的真正想法,微笑邀请。
希望她不要再走近了,他并不想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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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让步薇琳萌生不同的想法,她将企划书做了大幅的修正,也与森馆长沟通过后,正式确定企划案。而在一边微调的同时,她也与唐谦一打好关系,起码这阵子相处,不再有火药味。
“唐先生,若你有空,我想跟你谈一谈。”一周了,也该是时候了。她认为现在的时机很合适,今天工匠们休假,她也没有打扰到他工作。
唐谦一一听就知道她的意思。该来的总会来,说服他参展——就是她留下来的目的。
看在她那么有耐性的等了这么久的份上,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他勾唇一笑。“要咖啡吗?”先礼后兵,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的和平相处。
由于女乃女乃喜欢她,Michael也喜欢她,他没有理由开口赶走客人,也不再刻意刁难她或嘲讽她;可一旦她开口提出参展要求,他会断然拒绝,斩断她的希望,相信合作无望后,她就会离开这里,从此离开他的世界……
分开的时刻终于来了。
步薇琳微笑点头。“好,谢谢。”唐谦一的咖啡超好喝,她无法拒绝,一旦她回日本,一定会想念他的咖啡。
唐谦一走进吧台,熟练的使用咖啡机,煮了一杯香浓的卡布奇诺,在绵密的女乃泡上画出漂亮的重叠心形,一丝不苟的把溢出杯沿的女乃泡拭去后,才把杯子放在吧台上。
步薇琳忍不住贪看他的动作。这个男人很好看,但好看的男人那么多,会让她看得目不转睛,神秘陶艺家“唐谦一”这个名字是其中一个原由。
卸下陶艺家的身份,他认真、好胜——这一点和自己不相上下,在工地里他是恐怖的监工,在宴会上他也怡然自得,游刃有余,此刻,他连弄杯咖啡都这么一丝不苟。
细心、温柔,但是对于自己保护的事物,即使得罪别人,也会张牙舞爪的拚命守护。
若踩到他不可跨越的界限,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威胁喷发的怒火,下意识知道该离他远一点。
很奇怪也很讨厌的一个人,可就会莫名其妙的在意他,留意他的一言一行……
“说吧。”唐谦一把咖啡放到她桌前,在她面前位子坐下来。“先告诉你,你做的一切,全都徒劳无功。”锐利紧绷的语气,揭开了战争的序曲。
“这种话我不是第一次听见。”以为这样说就会让她自动打退堂鼓?太小看她步薇琳了吧!
她把做好的企划档案叫出来,转动荧幕方向,向他介绍她所做的企划案。
“这是四连栋给我的灵感,为你量身订作的展览主题,展场不大,约十坪的小房间,唐先生重视家庭,因此主题为‘起程’。”
从展场的设计、摆设、大小……等等,模拟展场,大大小小的摆了十个展示柜,整体色调偏向黄褐,从外观上看来……
“饭厅?!”唐谦一忍不住挑眉,双目乍亮,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她果然厉害,引起了他的兴趣,展场设计就像一个家庭的饭厅,五张椅子围着小圆桌,他甚至已经想到该怎么着手创作有趣的陶艺品。
他有兴趣了!看出他的反应,步薇琳积极地介绍。
“一般人对唐谦一作品的印象,是大胆、强烈对比,但是这阵子观察下来,我认为现在市场流通、收藏的作品,仿佛承受莫大的痛楚,不像我现在手上这只杯子。”她摇了摇手中的咖啡杯,暗红色的釉色乍看很突兀,圆弧的线条却柔和了不协调感。
“第一眼会觉得格格不入,其实非常柔和——尤其你雕刻的樱花堪称一绝,深受日本人喜爱,我想若颠覆一般人对唐谦一的印象,你首次在东京的展览一定会非常成功!”步薇琳完全认同他的才华。
不只是盛开的樱花,萌芽、含苞、枯萎、凋零、残破,他对樱花的姿态了若指掌,呈现在陶器上栩栩如生。
唐谦一的眼神冷了下来。她为什么会察觉到他透过樱花表达的愤怒和痛苦?
“我拒绝。”他悍然拒绝。
懊说她厉害吗?连合作五年的经纪人都模不透他创作的方向,也不了解他透过陶艺表达的事物,她却抓住了,还若无其事的评论着。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不欲人知的感情被翻了出来,以为他藏得很好,埋得很深,连高明的艺术评论家都骗过了,却偏偏骗不过一个外行人?
“呃?”步薇琳不解,他明明很有兴趣的,为什么突然冷了下来?“你对企划案哪里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