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上拐了个弯,就看见洁儿像迷路似的四处张望,他不自觉小跑步的朝她跑去。
“洁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回过头来,惊喜地道:“我总算找到你了!”小手激动的握住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眯起眼,看著她左颊上头未淡去的五指红印,又想起数日前自古炫齐手下救回她时,她也被打得嘴角流血,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一种叫做“愧疚”的情绪,紧紧地掐住他心脏。
他明明该给她舒适的环境,毕竟她会在船上是他督导不力的结果,却又为了他的私心将她留在船上,还将她安排在古炫齐手底下工作,他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却还是这么做了,才会害得她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欺负。
“你找我做什么?”深呼吸多次,他好不容易才能开口问道。
“我听说了古经理的事,你是不是把他开除了?”她语气紧张的探问。
“事情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你不要开除古经理好下好?再给他一次机会嘛!”她柔声软语地替古炫齐求情。
开玩笑,她的报复才刚开始,还没结束呢!怎么能让他就这样下船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古炫齐离开维京号,在爹地派人来接她之前,他哪里也别想去!
所以她硬著头皮,跑来找海彧求情,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她也要试一试!
“你帮他求情?”他简直不敢相信。“在他那样对待你之后?”
“他也是为了生活,你就别责怪他了。”
他伸出食指,轻刮她脸上的五指印,眉头几乎打了重重的结,抿紧的唇透露了他的不情愿。
“他是个可怜人,你别跟他计较……”要计较也是她亲自出马才会好玩。“撇开古经理的私德不说,工作上他还没让你失望过,对吧?”
海彧不得不同意她的话,古炫齐这人在工作方面确实无话可说。
洁儿见他有软化的迹象,便趁胜追击,“古经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敌不过她的苦苦哀求,他终於松口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耶!成功了!
“海彧,你人真好!”洁儿刻意带著崇拜的眼光,注视著一脸不自在的他。
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他连忙转过头去,黝黑的脸颊还泛起淡淡红晕,她见状,笑意更深了。
快了,“海上皇宫”变成“海上地狱”的日子就不远了。
第六章
维京号航行的第十七天,依旧以全速横越大西洋。
海彧习惯在每天凌晨两点后来到LoungeBar,坐在为他保留的位置上,喝一杯洁儿为他调的酒。
就像强迫症一样,即使不想,但仍会这么做。
一杯“蓝色夏威夷”递到他面前,洁儿看了他阴沉的睑一眼,若有所思地垂眸,当她抬起头来,睑上只有甜美笑意,看不出她的心思已百转千回。
“海彧,你心情不好吗?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我听。”刻意放轻语调,诱哄他说出心事。
可惜他高筑的心防没这么容易打破。
“你又知道我心情不好了?”他轻扯嘴角,反唇相稽,“你以为你知道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管我闲事!”
“我只是关心你……”被他的冷言冷语剌伤,她不禁瑟缩了一下。“你跟我哥哥一样大,所以不自觉问就把你当成哥哥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多问了。”幽幽地说完后,她沉著脸拿著雪克杯转过身清洗,再回过身面对他的时候又是一张带著体贴笑意的小脸。
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受伤令海彧一时不忍,她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年轻少女,这么年轻单纯,她也只是单纯地表达关心而已,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他也不懂自己在做什么,总是在固定时间来到这里,坐在老位子上,只要她的陪伴,默默的等她为他调一杯酒,他也不说话闷闷地喝,直到她打破沉默与他说话。
她一开口就会被他奚落一顿,羞辱到让她无地自容,但她仍旧不死心,付出她的关怀及善意。
他头一回遇见像她这样的人,有点傻,但傻得很可爱。
“你说,你有一个与我同年的哥哥?”海彧僵硬不自在的想找话题与她聊。
你刚刚不是不想听吗?她很想这样回他,不过说了就前功尽弃,好不容易他态度有软化的迹象,她才没那么傻的放弃机会。
“是啊!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大我十岁,而且非常疼爱我。”说起兄长时她眉飞色舞,一脸的崇拜之情。“小时候我还跟我妈咪说,长大后我要嫁给哥哥,当哥哥的新娘子。”一个恋兄情节的儍妹妹。
“哦。”他轻应一声。看到她那崇拜的表情,他心里不是滋味,只是为什么?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你呢?有兄弟姊妹吗?”洁儿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在维京号上抓人把柄,四处打听八卦,她收集了不少有用的资讯,同时也听到一些关於海彧的八卦消息。
他是中国首富海立哲的庶出儿子,一出生就被送到英国,直到十八岁才回上海。
为何一出生就被送出国?她听过不下五种版本,因此她深知流言的以讹传讹,不足以采信。
她问这问题是无心的,她不知道自己误触了海彧的伤心处。他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般,脸色阴沉难看,瞪著洁儿的眼充满了痛楚与……怨恨。
洁儿吓了一跳,他那哀伤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她伤害他了吗?
“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吗?”洁儿小心地问,“我只是问你的家人而已……”她不懂怎么会踩到他的痛楚,看著他一脸受伤的表情,让人好生心疼。
“住口!”海彧压抑自己到口的咆哮,恨恨地道:“才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来,怎么,爬到我头上了?搞清楚状况!你凭什么探问我的隐私?你胆敢再问一次,”他眯起眼,恫吓道:“我就把你丢进海里喂鱼!”
他再次竖起全身的剠,不让人接近。
她低下头来,闷闷地道:“对不起,我不会再过问了。”这回的道歉是真心诚意的。
为什么只要提起他的家人,他的反应就这么猛烈?若不是真的受了伤,不会在她问起他的家人时就开始武装起自己。
每个人,都有一个不喜欢被人挖出来的深沉哀痛。
她没有办法想像他到底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才会有今天这种阴阳怪气的脾气?
头一回,海彧没有将她调的酒喝完,便怒气冲冲地离去。
洁儿皱起眉头,想起他极力掩藏的受伤眼神,心,隐隐抽痛著。
“你怎么把老板惹毛的?”经理Ray好奇地问,“很久没见过老板气成这样了,刚才你们不是还聊得很愉快?”在维京号上工作多年的人都知道,老板转性了,只有在跟洁儿说话的时候会放松,要不是最近有太多人工作上出问题,让老板频频发火,不然这阵子会是维京号下水航行以来最轻松的旅行了。
“我只是问他有没有兄弟姊妹而已……”她觉得自己被吼得很冤枉。
Ray瞪大眼,一脸不敢相信的看她,“洁儿,没人告诉过你在老板面前不能提到他家人的事吗?”
见她摇摇头,Ray抚著额申吟,“我的天!洁儿,你要记住,『家人』是老板的地雷,你干万不要去踩,明白吗?”
“明白。”嘴上说著明白,事实上呢?她没事还是会去踩一下他的地雷,不然怎么叫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