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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加之罪 第13页

作者:冷玥

杜子风知晓母亲似已同意他的做法,又听见母亲提到七出之罪,心中立刻有了一个想法,一个让妻子从他眼前消失的好方法。

梅映雪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直视着前方。到今天已是第三天了,她并不觉得哪里会痛或怎样,只觉得浑身无力、胸口郁闷,感觉像是累积了过多的疲劳,一下子爆发出来般。

杜大娘端着汤药进来,看见媳妇面容苍白憔悴,又想起儿子的打算,胸臆间不觉涌上一股深深的歉疚,上前扶起媳妇轻声问:“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了?”

梅映雪见婆婆如此关心她,颇感过意不去,便点头轻答:“觉得好多了。”

杜大娘把汤药递给她,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说:“映雪,如果杜家有什幺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能原谅我们吗?”

梅映雪以为婆婆讲的是典卖首饰的事,她现在是无力也无法再跟他计较这些了,因此有气无力地说:“娘,没关系的,一切都过去了。”

杜大娘实在舍不得这样的好媳妇,但为了儿子的将来,她也只能这么做了,思忖片刻又说:“为了这个家、为了子风,也只好委屈你牺牲奉献了。”

事情都已到了这田地,就算知道被骗又能怎样?她还有反悔的馀地吗?都已是他的人了,梅映雪纵使感到无奈、气忿,却也只能暗叹口气认命了,遂轻声说:“我已是子风的妻子、杜家的媳妇,我会为这个家奉献出我的一切。”

杜大娘心里感动,却也更加深了心里的歉疚。

这时,杜子风从外头回来,一进房看见妻子还躺在床上,劈头就痛骂:“你这个懒女人,没事装什么病!我娶你是要你事奉公婆、照顾家庭的,现在可好了,你三餐不煮、衣服不洗、家事不做,双袖一甩躲进房里装起病来了,甚至还大逆不孝地要婆婆伺候你!若让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我岂不成了纵容恶妻欺公婆的不孝子了?今天我一定要好好地治治你这个恶妻、不孝媳,否则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梅映雪根本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耳闻丈夫不实的指控,惊骇之馀就欲起床上前向丈夫解释她是真的身体不适,不是为了偷懒不做家事,哪知脚才一落地便觉双腿一软,竟不由自主跪倒在地,抬首含泪辩解道:“我……我没有装病偷懒,我是真的觉得浑身无力啊……”

杜子风只是冷冷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丢至她面前。

“拿去!你这恶妻,不事奉婆婆,已犯了七出之罪中的‘不事舅姑’之罪,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杜子风的妻子,我们杜家也没有这样的不孝媳,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梅映雪捡起那张纸,展开一看,开头“休妻书”三个字,霎时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心口冰冷,良久无法回神,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字迹逐渐模糊不清的三个大字……

杜子风见她只是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上前伸手拉起她,拖着往外走,一把将她推出大门外。

“你给我滚出去吧!”说完将大门关上,并上闩。

梅映雪扑倒在门外的地上,疼痛使她回过神来,听见身后传来关门上闩的声响,她返身爬起跪步至门前,奋力地拍打着门板,哀声叫唤:“相公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支使娘来伺候我……我也不是装病偷懒,相公……你开门听我说呀,相公……”

门内静声悄然,直到声嘶力竭,梅映雪才知丈夫是铁了心要把她休离出门,最后她只能心灰意冷,转身拾起那张休妻书,跌跌撞撞地站起,满脸是泪、步履踉跄地离开破旧的杜家。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当梅映雪心神逐渐回复时,眼前是一潭碧幽幽的水潭,她觉得口好渴,本能地走至潭边,想捧水解解渴。

当她低头欲掬水时,水面上映照出一个发丝蓬乱、双目无神、面容憔悴的女子……梅映雪看了好久才认出那是自己。她抬手轻理乱发,轻抚苍白无血色的双颊,许久才喃喃自语道:“这真的是我吗?两个多月前的我不是这个样子的呀,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连我都几乎认不出我自已了?”

水镜中的影像逐渐模糊,两行清泪汇聚成珠,滴落水面漾开几不可见的波纹……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那个新婚之初,温文尔雅又自我期许日后必让我享富贵的良人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会变成嗜赌又如此绝情的人?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我真的不知道……难道我崇爱我的丈夫、处处以家庭为重、事事顺着婆婆的心意,这样也错了吗?如果牺牲奉献一切所得到的结果竟是一无所有,还得背负恶妻、不孝媳的罪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做才是个孝顺的媳妇、贤良的妻室了,有谁能告诉我啊……”

梅映雪抬首望着碧幽潭水,既然她已被丈夫所摒弃了,更没有脸回娘家去,今后的唯一之路就只有——死亡一途了。思及此,她站起朝潭中走去,慢慢走向潭心。

这时,潭边芦苇丛后的小径上,走出一位身着道装、白髯飘飘、手持拂尘一身仙风道骨的老道长。

老道长看见一位女子走入潭中,不由惊噫一声,本能地就想走上前去救那女子。

突然间,平静无波的潭面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漩涡迅速扩张,更隐约可见黑色漩涡内有异常的闪光。

早已失神的梅映雪,眼见异象出现在眼前,却已忘了害怕、更忘了要逃,转眼间就被黑漩涡给吞噬无踪了。

有如流星电掣般快速,黑漩涡从大又缩小,然后消失无踪,潭面又恢复至原有的清澈碧幽,只馀轻波荡漾。

老道长因这个奇景而呆怔了,待他回神时,黑漩涡和那女子已消失无踪,老道长低头略思量,抬手招指一算,喟叹一声。

“难见的奇景,难得的奇遇。”说完朗笑两声,转身一挥手中拂尘,边走边喃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第五章

二00一年台湾

一片漆黑的潭面,映照着环潭公路黯淡的路灯,四周不时响着叽吱叽吱的虫呜声;远处漆黑一片的树林,弥漫着似有若无的白色烟雾。

看着白色烟雾渐浓且从树林里开始飘向潭边,手持钓竿坐在潭边略高处垂钓的张伟杰,不由心底寒意陡冒,感觉四周的气温骤降了不少。虽说此时气候正值酷暑,却有种似深秋般的萧瑟感,让他不禁打个寒颤。

不远处,露营区里搭着近十个蒙古包帐篷,中间燃着营火,十数个人就围坐在营火旁喝饮料、聊天。

张伟杰转首朝火堆旁的人群高声唤叫:“舜翔,过来帮我一下。”

背对着他而坐的丘舜翔闻声回头看他一眼,起身向他走过来。“怎么,有大鱼上钩了吗?”

张伟杰把钓竿递向他,低声说:“我觉得有点急,想去解放一下,你先帮我看着。”

“喔,好。”邱舜翔接过钓竿在他旁边坐下,张伟杰立刻起身往幽暗处走去。

营火边,刚才一直坐在邱舜翔旁边的长发女孩,看见张伟杰离开,便起身朝邱舜翔走过来,轻声细语地问:“你喜欢钓鱼吗?”

丘舜翔转首看着这位大学时同班的系花,笑笑说:“不讨厌,可是也谈不上喜欢,可能是因为我老是钓不到鱼吧。国中时曾在自家的水池里钓过我妈妈视如宝贝的锦鲤,结果被我妈妈骂得好惨,从此我就不太钓鱼了。”

长发女孩笑了笑,在夜色的掩护下,放胆尽情深凝着他。因为丘舜翔在大学时期不只是系上公认的好老公人选,更曾代表学校参加全国大专院校“大学先生”选拔,获得第一名,几乎是当时全校所有女孩子的理想伴侣人选,可惜毕业后大家各奔前程。今天难得班上举办同学会,她暗自期盼能有机会和他擦出一点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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