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仙琪看著唐母,一眼望进她眼底深切的诚挚,实在说不出这件事只是她一手主导的假象而已,实际上却什么事也没发生。目前这种情况当真是始料末及的变化,她静默片刻,只好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
唐母送她到门口,迟疑片刻才开口喊住她。
“仙琪,如果你觉得不安的话,可以打电话来找我聊聊。”
“谢谢伯母。”
欧仙琪上车发动引擎驶离这个住宅区,边开车边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像稍嫌过分了,所以应该忏悔的人是自己,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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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欧仙琪到兄长所经营的豪华大酒店喝闷酒。望著出双入对的男女,以及酒酣耳热的中年男人,投怀送抱娇声嗲气的陪酒女郎,内心有著莫名的惆怅与空虚,这是以往不曾有的感受。
近半个月来,他杳无音讯,虽然唐母要她感到不安时,可以打电话找她聊聊,但对良心不安的她而言,怎有勇气打电话给唐母?反而是唐母常常来电要她宽心等待。
他只留下一句“对不起”就失去了音讯,要她如何放心得下呢?不知他现在过得可好?
“你的样子好像是为情所困哦!”
欧仙琪睇了一眼在对面坐下的辛维道,迳自斟满一杯酒,一仰而尽。
辛维道招手向侍者要来一个杯子,取饼她面前的白兰地迳自斟酒。
“女人喝酒这么勇猛,不太好哦!”
欧仙琪赏了他一记大白眼,反唇相讽。
“一个结了婚的男人来酒店,难道是好事一件?”
辛维道一耸肩,不在意地笑笑。
“我已经向吾家太座报备过了,所以大致上不会发生什么问题的,更何况陪客户的事,我已经交给副手和欧大哥旗下一个比一个娇媚的女公关们了。”
欧仙琪秀眉一皱,美眸满蕴怀疑神芒。
“你这个向来不苟言笑的冷面修罗,怎么也会开始打趣别人,讲些拐弯抹角的话了?”
辛维道浅酌一口,摇晃高脚杯中色呈褐黄的白兰地。
“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结了婚就会有重大的改变,你总不能要我时时刻刻都板著一副棺材板脸面对太座吧!”待看见她被自己逗笑了,迅速地睇了她-眼,突袭般的问:“你想不想结婚?”
欧仙琪被他一句自嘲的“棺材板脸”给逗笑了,在毫无防备之下,不假思索便答:“想。”
辛维道以更轻更柔的语气再问:“是那个又高又帅又乖的幼教老师吗?”
“咦!你怎么知道的?”欧仙琪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著他,但旋即恍悟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问出了心事,满心懊悔不已。
辛维道看著神情懊悔的她,摇头笑笑。以往她是不会让人轻易猜中心事,但凡事都有例外的时候,就像现在深陷情网,为情所困时。
“不唯独我知道,依我看几乎全台湾的人都知道了。”
欧仙琪睨了他一眼,轻啐一口骂道:“鬼扯!”
“不信我的话,我们随便找个小混混问问,他们一定点头说知道。”辛维道看见她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又说:“谁叫你常带著他到处乱晃,你说有几个人不识咱们大名鼎鼎的黑衣罗刹。”
“呃!这……这个……”欧仙琪经他提醒才想起,自己好像只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从来都不在意身旁有些什么人,不禁伸手抓抓后脑勺,呐呐地说:“好像有这个可能。”
辛维道暗叹一口气,摇头。她完全没有女孩子应有的细腻之心,空有一副好身材和威胁他人的高超手段,可以想像被她爱上的那个幼教老师,大概不怎么好受吧!
欧仙琪端起酒浅酌一口,凝视著桌巾的图案,恍若自语般。
“可是,我却把他逼走了。”
“逼定?”辛维道不禁想是否是她使用暴力,才会使得他心生惧意,落荒而逃?“怎么一回事?”
欧仙琪睇了他一眼,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帮她了,相信辛维道绝不是“大嘴巴”的人,况且两人还有一段曾交心的恋情,应该可以信得过,遂把事情述说一次。
辛维道听后忍不住抬手按额角,对于她的大胆之举,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万分同情唐若华的遭遇。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不可以?”欧仙琪一脸不服气地问:“你们男人不都这么做吗?小说也这么写,电视也这么演啊!”话顿了顿,神情里有著不解。“可是,结果好像大不相同。”
会一样才有鬼呢!辛维道在心里大叫著,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在传统男尊女卑的观念下,某些事男人做起来容易被宥恕和容忍,但换成女人来做,就会被赋予大胆和豪放,甚至是放荡、不守妇道等差别待遇。唉!敝只怪她的生长背景,才会教育出她这种“异类”。欧父原是首屈一指的“火龙圣帮”帮主,其兄欧汉鹏也是道上赫赫有名,且能呼风唤雨的了不得人物,在此种环境下,她自然也深受影响。
“这个……我想是因为那个……所以……你还是等他回来,再给你个交代吧!”
欧仙琪听他支吾其词,语意不清的建议,扬扬右眉,略带薄怒地问:“你这是什么狗屁建议,唐伯母说的都比你清楚呢!什么又是这个、那个的,简直就是废话嘛!”
辛维道也自觉是在讲废话,一阵尴尬过后,安慰她。
“别这么失望,我相信事情一定会有所转机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若有其它问题你……”
不等他说完,欧仙琪突然握拳一击桌面,语气中有著十足的狠劲。
“对!他就是我的,我一定要让他成为我的。”
“……”辛维道无语再劝她了,暗忖,你这种“鸭霸”个性再不改,恐怕会吃苦头的!思罢,忍不住同情起唐若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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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时分--
荷玉在客厅里,对著房间里的欧仙琪不停地催促著。
“大姊头,快-点啦!再拖拖拉拉的,园长就要下班回家了。”
“来了啦!”欧仙琪由里面出来,不耐地埋怨。“鬼叫什么!”
“不是我爱鬼叫,而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安排这个机会。”荷玉边往外走边抱怨。“人家园长好不容易才从百忙之中拨出一点时间,愿意和你谈谈大帅哥的事,别这么不识好歹了。”
“什么不识好歹?还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欧仙琪忍不住敝罪起诡计多端的她。
荷玉迅速地回头瞄了她一眼,见她没有明显的生气神情,才敢放大胆子辩驳。
“这哪能怪我!这个计画也是你同意和执行的,是你睡得像死猪才让他给溜掉了。”
欧仙琪白了她背影一眼,撇了撇嘴角,答不上话。的确是自己没有把握好机会,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两人来到托儿所时,菊玉正站在大门口向她们招手,待两人走近,翘起大拇指朝里面比了比。
“园长在她的办公室等你。”
欧仙琪朝里面瞧了瞧,梅玉正坐在秋千上荡呀荡,兰玉则站在一间教室的门外远远地向她招手。她知道兰玉所在的地方就是园长的办公室,深吸一口气,怀著忐忑的心情迈步向园长室前进。
“园长。”
正在阅读书报的园长,听见一个怯生生的轻唤声连忙抬起头来。今天的欧仙琪装扮得相当活泼清丽,一件纯白T恤胸前印著米老鼠图案,淡蓝牛仔裤,扎著马尾,和以前黑衣、皮裤,酷劲十足的帅气装扮判若两人。
园长取下老花眼镜,比个请坐的手势,面露慈祥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