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怡馨只是点头,一种感动的情绪便在胸臆间,忍不住眼眶也红了起来。
宋美黎看她点头,又垂下头去。“那时,他在酒店认识了我们干妈,干妈因怜悯哥哥年纪轻轻便负起如此的重担,愿意收养我们,因此哥哥就辞掉了酒店的工作。”她说到这里,突然嘤嘤轻泣起来:“那年除夕夜是个风雨交加的天气,因为小扮一直怀疑干妈和哥哥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和三哥起了龃龉,一怒之下奔出家门。那时重感冒的哥哥因为担心小扮,所以出门去寻找小扮,后来我们接到电话说哥哥在路上昏倒被送到医院。当我们赶到医院时,哥哥情况十分危急……”宋美黎伸手抹去泪水。“后来哥哥虽然病愈了,但此后的几年间就与健康绝缘,生病住院成了家常便饭;而那时不争气的我们功课很差,哥哥为了帮我们加强功课,以致无法好好养病。”
宋美黎这时抬头看她,眼中闪着一抹骄傲。
“其实哥哥很优秀,他在二十一岁就已是个生物学准博士了。”此时,她眼中又闪过一抹深深的自责。“所以三哥常说,哥哥是因我们而殒落的天才,大哥因车祸猝逝时,哥哥只差一篇论文就可取得博士学位。我常想如果我们的大哥能不要因车祸丧生的话,哥哥他今天……”
叶怡馨霍然抬起头来,檀口微张,整个人愣住了!没想到宋迦南是如此优秀的一个人,好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以他表现出的学识涵养,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心里也为他的际遇深深感到惋惜。
“哥哥这些年来几乎没过一天快乐的日子,在健康渐渐好转之后,他曾找一份工作,可是那个工作上班时间很长,哥哥身体吃不消;再加上有个同事女朋友爱慕哥哥,而不分青红皂白对哥哥动粗,害哥哥受伤住院好几天。这件事还是那个女孩来向我们道歉时,我们才知道的。”
叶怡馨低着头专心倾听,抬手偷偷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此刻总算明白宋启政为何会说这些年来宋迦南所过的日子过得有多苦。没想到在他文弱的外表下,秉性是如此坚苦卓绝。思及他的际遇,忍不住一阵心酸,泪水泊泊而下,声音哽咽:“他真是一个好哥哥。”
宋美黎点头抹干泪水。
这时,外面传来开铁门的声音和低语,宋美黎惊慌地向叶怡馨低语:“大概是他们回来了。”
叶怡馨也连忙抹干泪水。
一会,门被打开来,果然是宋迦南和宋启明回来了。
宋迦南看到她,即露出迷人的浅笑。“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叶怡馨为他伤感的情绪一时难收,话哽在喉头答不出来。
宋迦南以为她因弟妹在场不好意思回答,也不在意换了拖鞋走到她身边坐下,待看到桌上的水果又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还买水果来做什么?”语毕,不见她回答,不禁转头看她,却见她脸上泪痕斑斑,慌得他连忙轻手帮她拭泪。“我的手伤再过两天就痊愈了,你不用担心。”
叶怡馨怜惜他的情绪一上来,张臂抱住他,将脸埋进他胸前轻声低泣……
她的突来举动吓坏了宋迦南,耳听她嘤嘤的啜泣声,慌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低首轻哄:“我的手真的没事,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宋启明轻瞄了一眼俊面绯红、神态窘迫的宋迦南,朝宋美黎使个眼色,兄妹俩悄然无声地离开客厅。
宋迦南见弟妹离开才轻拥着她,让她尽情宣泄,虽然不明了她为何哭泣。
好一会,叶怡馨才渐渐止泪不哭,抬起哭得如梨花带雨的脸庞,凝视着他低唤一声:“迦南。”
宋迦南只是浅浅一笑,轻手替她拭去犹挂两颊的泪株。“好一点了吗?”
叶怡馨凝眸而视他俊秀美绝的脸庞,双唇微动欲言又止,好半晌才收回视线,粉颈低垂轻道一声:“对不起。”
宋迦南笑笑,轻手顺着她长发。“能适时宣泄情绪是好事一件,心里舒服一点了吗?”
“好多了。”叶怡馨侧转紧偎着他,伸手握着他纤细的手腕。想不到这么纤弱的一个人,竟有颗坚毅无比的心。
宋迦南轻拥着她,将视线投向电视屏幕,凝神思索她到底为什么伤心落泪?是他表现得太淡漠而生气吗?可是,他真是无法、也不知道该如何将内心的爱意完全表达出来……
第八章
时光匆匆又过数日——
这天,又是一星期的开始,迟到的吴淑娟一进工作室就兴匆匆地对正在为计算机热机的叶怡馨大声嚷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终于查到迦南当年的事。他当年在酒店业界真的名躁一时耶!而且身价之高,无人可比。”
此时,背对她的叶怡馨突然转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吴淑娟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只见她眼角含煞,娇艳的粉脸轻泛薄怒,好象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看得吴淑娟连忙问:“我做了什么令你不高兴的事吗?”
叶怡馨回过头去,冷冷地回答:“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迦南曾在酒店工作的事,也别想劝我离开他。”
“哎呀!”吴淑娟无奈地叹口气,动手转过椅子让叶怡馨与她面对面。“小姐,谁说我要劝你离开他了?若是如此,当初我干嘛千方百计地助你追求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好奇宝宝’的个性。”
叶怡馨看了她一眼,逐渐敛起心中怒气。“我不想知道迦南当年的事情,因为他会到酒店工作,也是出于无奈。”
吴淑娟抿抿嘴、挤挤眼、想了想。“可是,我费了很多时间才打听到的,你就勉为其难地听听看吧!不想知道的话,就把它忘了。”
叶怡馨轻叹一口气。反正不管她听不听,吴淑娟都会把它说出来,除非她把耳朵塞起来,否则想不听都难。
吴淑娟看她默不作声,就知道她同意,反身拉过椅子跨腿坐下,趴在椅背上开始述说她所查到的事:“我先向我老哥打听清楚有几家酒店是专门做女人生意的,然后再跑去一家家地问。我想十年前百万男妓已经够吓人了,就算现在,也不见得有这种价位;可是,问了好几家,他们都说没有出产这么高价位的牛,但我不死心,又继续找、继续问。”
“后来问到一家颇有名气的酒店,里面有位三朝元老的男公关,依稀还记得有点印象,于是我就大略把迦南的模样描述一下。岂料,那个公关听后立刻告诉我,说我问错价码了,他说迦南当时的价码是这样的——”她在叶怡馨面前竖起一根指头,笑间:“你有没兴趣猜猜看是多少?天价哦!”
叶怡馨看看手指头、又看看她,片刻睁大眼睛结巴地问:“难……难道是一千万?”
“对!你真聪明!”吴淑娟收起手指头用力点头。“那个公关和迦南是同一时期到那家酒店当服务生,迦南最初也只是端端盘子、送送酒而已。他说迦南刚上班第一天就引起不少女客的注意,那些女人也跟你一样,被他的嗓音勾了魂、俊俏的外貌摄了魄,所以就纷纷要求经理让迦南坐抬陪酒。他说迦南起初不肯,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就同意了,但他开出不陪酒、纯坐抬的条件,当然那些女人也接受了,听说那些女人还曾为他坐谁的抬而上演全武行呢!”
叶怡馨黯然地低下头,不自主地眼眶泛潮……谁又知道宋迦南当初是如何痛下这个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