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了我五岁。”王惠宣先是一呆接着拍起手来。“我为他鼓掌,好个勇气十足的小夥子!”待看见上司又赏了一记白眼,立刻停止鼓掌,讨好的说:“他能不被您拒绝,嘴巴应该很甜吧!”
“没有。他的每一句话都在考验你的智慧。”秦湘萍暗叹一口气,把玩着手中的钢笔。
“我并不看好这段感情,他对我也许只是一时的迷恋。”
“您不主动拒绝?”这句话问到秦湘萍心坎里了,最初没有拒绝,到如今已是难以拒绝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说:“我不想伤害他。”王惠宣见她如此,立刻明白上司这次是真的陷进去了,以往她对不喜欢的追求者,说甩就甩,绝不拖泥带水,现在却只能等着被甩,再次品尝心碎的滋味。望着她好一会儿,王惠宣拿起文件转身往外走,还故意大声地说:“女人哪!就是傻。”秦湘萍望着关上的门,一颗心起伏不定。难道为情所伤真是女人天生的宿命?
她自嘲地笑了笑,开始以工作驱走心中的思念。
这天,拖着疲累的身心回到家,打开所有的电灯,希望藉着灯火通明的空间,使阴霾的心情能够开朗起来。
秦湘萍走进浴室洗个热水澡,让自己放轻松,热个微波食品当晚餐,打开电视关心一下国家大事,看了十数分钟,觉得社会上打打杀杀的事件真是层出不穷,令人更是不安了。索性关上电视回到卧室,扭开床头音响,让音乐驱走满室的寂寞,却使得她内心更感寂寞。
在床沿坐下,抱起那只第二次约会的纪念布偶,这叁天以来他一通电话也没有,以往没见面的日子,他每天总会给她一通电话,不是向她报告今天接洽了几个客户,就是问她:今天工作愉快吗?我好想你!从来没注意到一通寥寥数语的问候电话有何魔力,现在总算体察到了,愈要自己不想他就愈是想他。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高八度音的叫喊:“老姊”这个声音来得正是时候,刹那间驱走了对他的思念。
秦湘琪一阵风也似的冲进来,看到老姊坐在床边抱着大布偶,正想开口询问那个大男孩的事,不经意却看见老姊舒适的大床上摆着一对枕头,她向来只放一个枕头呀!难道秦湘琪双手扳住她的双肩,面色遽变地问:“老姊,你真的做了这么不道德的事?”
不等她回答又继续说:“你就这么自毁前途?对了!你一定要让他说是自愿的啊!不行,不行!如果他未满十八岁,不管是不是自愿你都有罪,要被判刑的,如果”秦湘萍愈听愈火大,高举手中大布偶狠狠地敲她一记。
“夸张老妹,说够了没?他不是小男生了,他和你同年。”秦湘琪被敲了一记,虽然不痛却也足以让脑袋恢复正常的思考回路。
“和我同年?你说那个高中男生已经二十七岁了?”秦湘萍索性再给她一击。“他已经是个社会人士了。”
“太好了。”秦湘琪拨拨稍乱的俏丽短发,在她身边坐下。“至少他不会去告你强暴了。”秦湘萍实在气笑不得,打从长耳朵也没听过有男人被女人强暴的事。
秦湘琪转头看看对枕,回过头小声地问:“老姐,他对你已不是……的事,在不在意?”
“不知道。”秦湘萍摇头笑笑,轻咬下唇思量片刻,转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秦湘琪表情先是一呆,接着浮上一抹喜悦的微笑,扬扬眉拉着她的手。
“老姊,这次你赚到了。”秦湘萍俏脸飞上两朵红云,片刻红潮褪下,一抹难掩的落寞在眼底闪过。
“只怕”此时,隔壁书房电话响起,打断她未出口的话,秦湘琪立刻跑去接。
一会儿,她从隔壁探出头来说:“老姊,一个叫童致旸的男人,要不要接?”
“好。”秦湘萍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期盼的电话终於来了。
秦湘琪按着话筒蹙着眉小声地说:“他的声音怪怪的。”秦湘萍秀眉微皱接过话筒,顺手把老妹推开一点。“喂!”秦湘琪一直注视着老姊的表情,看见她眼底深处竟莫名地闪过一丝怜悯,而大感奇怪,老姊脸上甚少有过这号表情的呀!
“不要太伤心,身体要紧。你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好,再见。”秦湘萍放下话筒双手按在桌上闭目,好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从书桌上的档案架里抽出一本卷宗,开始寻找那张还有印象的收据,找了一会儿,终於找到那张某慈善机构向她募款的感谢函和收据,上面有机构所成立各安养院、育幼院的院名和住址,而其中一家正是刚才他所说的院名。
秦湘萍看看上面的地址,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秦湘琪看老姊拿着一张纸发呆,靠过来探头看看。“哇!老姊你也会做善事,捐钱给慈善机构。我看你捐多少?二十万。不错,不错,很有爱心!我回去也要叫建裕捐一点给他们。”
此时,电话又响起,秦湘萍接起电话:“喂!是,在我这儿,好!”放下话筒双手抱胸看着老妹。“你老公要来接你回去,要出门也不说一声,害他急得跟什么似的。”
秦湘琪轻咬食指,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想到要来做突袭检查,忘了跟他说。”秦湘萍瞪了她好一会儿,老妹就是这副想做什么就马上行动的个性,挺让人伤脑筋的。
这天,秦湘萍开着车子照路标指示,一路找到位在山坡地的修德安养院。看着座落在山坡上的几幢平房,估量大概再几分钟就可到达,依他在电话中所说,他人应该还在这里吧!
一个转弯,远远地就看见公车站牌下一条熟悉的人影,她不觉地放松油门,让车子慢慢地驶近。
在一片空旷的山坡上,站在那里的他看起来是那么孤单、无依,垂着头一直注视着手中的东西,连她把车子停在旁边他都毫无察觉。
秦湘萍凝望着他憔悴的面容,清秀的脸庞明显地消瘦了不少,看得她心口一阵拧痛,推开车门隔着车子叫唤一声:“致!”他抬头以无神的双眼看了她好一会儿,轻扯着嘴角硬挤出一丝笑容。
“你怎么会来这里?”伊人如此憔悴的形貌,看得她好心疼,好想抱着他好好地安慰他。
“我刚好到这附近出差,顺道过来接你,上车。”她说不出口是特地来接他的。
“谢谢。”童致旸走上前,拉开车门坐上前座。
秦湘萍也坐上驾驶座,看他一直低头注视着手中一个造型古的旧闹钟。
童致旸轻抚着已发黄的钟盖,声音低沉如梦呓般自语着:“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我上中学时她买给我的。”秦湘萍看他眼眶里泛着盈盈泪光,却强忍着不让它溢出来。她静静地发动车子,缓缓地驶离这个地方。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她偶尔转头看他,只见他偏脸看着窗外。当车子要上交流道前,秦湘萍要叫他系安全带时,才发现他阖上双眼似乎已睡着了,两颊上隐约可见濡湿的泪痕,双手紧捧着闹钟。
秦湘萍帮他系上安全带,拿着放在后车座的外套轻轻替他披上,将车子驶上交流道进入高速公路。
当他们回到她家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拉开衣柜下层取出一套休闲服给他,拿过他手中的闹钟放在床头柜上,说:“先去洗澡,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谢谢。”她见他如行走肉般的走进浴室,不禁感叹上苍为何如此捉弄他,终也明白他母亲为何会无缘无故地要他去找生父相认,原来是自知来日无多,放心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