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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花与仇郎 第16页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小姐不要担心啦,骆总管一大早把府里的事处理过后,已到棉田和厂子里去了,那里的工作他会照看著,不会出问题的啦。方才顺子送完晚饭回来,还说瞧见骆总管也卷起了衣袖,帮著染布师傅们赶工,今晚说不定就待在那儿过夜了。小姐,您回床上躺著好不好?舞儿帮您端些吃的,吃完了,咱们再喝药。”

闻言,静眉方寸紧绷。

说过,要待那个男子很好很好,却发现事实有些颠倒了,反而是他默默地承担责任,默默地摊去她肩上的重量。若说他是无情之人,心中仅怀仇恨,她绝计是不信的。

“他们忙著赶工,我身为主子,更应该过去瞧瞧。而且……而且,我很担心骆总管,他要忙这头,也要忙那头,他、他——”

“小姐担心他?”舞儿眨眨眼,小脑袋瓜不知转些什么。

静眉脸发烫,赶紧道:“我也担心煜哥呀。”

“哎呀,小姐,您不要担心来担心去的,帮帮忙,您乖一点好不好?”一著急,舞儿压根儿忘了主仆界限。

最后,静眉还是让丫鬟扶入房里,却不安躺在床”,而是自行换上一双外出的厚底小靴,边系著带子边说:“舞儿,帮我吩咐下去,让马厩备马,我身子好多了,你别担心。”

“噢——小姐——”

呜呜呜……不担心?才怪!骆总管肯定要扒掉她舞儿一层皮。

※※※

还好,小姐愿意让她跟来。

还好,这样才能强迫小姐跟她这个小丫鬟一块搭马车,而不是让马厩备马,任小姐以不太精湛的骑术策马奔驰。

第一层皮保不住了,第二层总得誓死护卫。唉唉……

“舞儿,怎么愁眉苦脸?”驰行的马车中,静眉询问与自己面对面坐著的小丫鬟,后者怀里还死命抱住一个瓷盅,马车内尽是药味。

“小姐,这车里摇摇晃晃的,待会到了厂子,您得先喝药,不可以再赖皮啦。”小丫头嘟著嘴,怎么也得把自己辛苦熬出的心血喂到主子肚月复里。

“我喝就是。唉……你怎么跟笑眉儿一样,每回我病了,你们就来盯人。”

“那小姐就该乖一些,把身子养壮一些,健健康康的,舞儿就不来罗嗦啦,骆总管也不会来罗嗦。”

“骆总管?”静眉不明就里。

“可不是吗?”她精灵的眼珠子溜了一圈,“小姐本就柔弱了些,再加上工作又多,忙这儿忙那儿,管这儿管那儿的,入了秋,身子状况一直不好,骆总管就开始插手管起小姐的饮食,听说是请城里有名的大夫开出来的养生药膳,要李妈天天变化口味,还把舞儿找去,千交代万交代,要人家盯准您的用膳时间,当然啦,不用骆总管多说,舞儿本来就得好好照顾小姐的。可是小姐,您、您您真是不乖,求您多吃一点也不肯,求您早点上床歇息也不肯,身子只有一个哩,都被您搞坏了。再道么下去,舞儿直接一状告到骆总管那儿去,让他亲自来收您。”小丫鬟的心声得以畅快披露。

那个被自家小丫头念了一顿的主子瞠目结舌,心头随著她指出的事实涌起一股热流,漫入四肢百骸,略带病色的沉静面容上缓缓浮笑。

他这么关心她吗?

去年的冬,九曲桥上,他的话犹在耳际:他们是主仆,不是朋友。

这样的说词深深扯痛地的感情,该进?该退?她茫然无措,所以选择在原地停留,唯一的筹码是自己引以为傲的耐性和毅力。等待著、怀抱期盼,然后,时机总会降临,总有这么一天,他要朝她走来。

“小姐,您不舒服?又发烧吗?脸怎么突然红了?”舞儿大声嚷著,护著一盅药,还想伸手探探静眉的额,真恨不得多长几只臂膀。

静眉想到很久以后的将来了,有一群可爱的孩子围著地,她会很爱很爱他们,会待孩子的爹很好很好,被舞儿忽地唤回神智,脸不禁红透,赶忙捂住双颊,模糊地道:“呃……我没事,别、别紧张。”

马车终於停下,因天色已沉,棉田里工作的大叔大婶们全回家歇息了。

静眉带著舞儿绕进厂子里,她没去染布场,而是直接来到平时办公的房间,开始审视桌上一宗宗文件,偶尔拿起算盘弹打,核对上头的数量和价钱。

她虽没法卷起衣袖跟著起货,总能尽点脑力,把几天累积下来的进出货交易做个整理,把各分仓、分铺送来的本子一一读过,将重点提整出来,这么,骆斌和煜哥就会轻松许多了。

“小姐,喝药了。”翻箱倒柜的,终於让舞儿找到一只乾净的盖杯,她将盅里的药汁倒满杯子,端到办公的桌子旁边。

“好。”好归好,静眉头也没抬,额际微疼,有些晕眩,她垂著首赶忙眨眨眼,不让舞儿发现,仍一手持著珠笔,一手拨打算盘。

“小姐——”舞儿哀怨地拉长音。

静眉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之间,两扇门以雷霆万钧之势被大力推开,扫得房里的烛光摇晃不已,瞧不清来者何人,已听到阴寒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来这里做什么?”

还有点主仆之情吗?这么凶她!

静眉抿了抿唇,虽然他样子挺吓人的,但想到他隐藏著的心意,柔软如棉的感觉满塞心头,她外表不动声色,无辜地睨著跨至面前的骆斌。

房里只有“喀喀喀”的声音特别清脆,他扫向出声来源,见一旁的舞儿双手抖得厉害,使得杯盖不住地轻敲杯缘,褐色的汁液流出,骆斌立即闻到药味。

适才遇上驾马车的老张,他心里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一问之下,结果教他怒气冲天,根本没法思考,他转身急急赶至,而现下——

“连药都没喝。”五个字说得咬牙切齿,仿佛犯了他什么大忌。

“骆、骆总管……小小姐、小姐正要喝,就喝了……马上要喝了……”呜呜呜……她怎么这么可怜,要哄这个又要哄那个,不好玩啦!还有啊,骆总管也真是的,好歹是主子,怎可以这样凶她的小姐呢?哼!

“我不要喝。”静眉静静抛下一句,继续埋首工作。

她唇角咬住笑意,身子虽然不舒服,但一颗心却飞扬起来,原来偶尔任性、捉弄人的感觉这么好,她对他之前的冥顽不灵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馀怒呢,才不要乖乖顺他的意。

“耶!?”舞儿瞪大眼,怎知小姐竟来扯她后腿。

骆斌倏地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沉沉地对舞儿道:“药留下。出去。门关起。”

听到“门关起”三个字,静眉打算盘的指微微一颤,连忙抬头。

“舞儿别走。”

太慢啦!

骆斌话刚落,小丫鬟如获大赦,放药、奔出、关门,动作一气呵成,俐落得不得了。这下子,房里就演变成两人对峙的局面。

静眉放下笔,瞪住他。“你凭什么赶走我的丫鬟?”执问人时,语调仍轻轻软软的,一脸的不以为然。

“小姐不应该出府。”他不理会她的问题,沉声指责。

“我是大人了,应不应该我自己会决定。骆总管,你管得未免太多。”此话一出,胸口轻颤,静眉才体会到他放纵饮酒那一晚所说的话,在心中扎得那么保,让自己忍不住去反击。

骆斌面无表情,只有两旁鼓动著的太阳穴泄漏出内心波涛,他目光深沉,沉默地端来那碗药,直接递到静眉面前。

“不喝!拿开!”她撇开头,喉间痒痒的,不自觉咳了起来。

“小姐——”一颗心因她憔悴的病容七上八下,拧得死紧,难道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瞪著,什么事都不能做吗?她对他称呼——骆总管。是的,他只是华家总管,不该管到主子头上,但他就是不能控制,就是要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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