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眉沉吟片刻,笑著摇了摇头。
他看著她,不懂她心里想些什么,沮丧缓缓占满胸怀。手有自我的意识,他伸了过去,情不自禁模著姑娘的眉、姑娘的香颊和唇瓣。
“笑眉,那一晚,我做了不可原诃的事,你心里恨死我,我知道……我无话可说,是我错,我、我……”他顿了顿,找不到更好的词,“我无话可说。”
他的动作突然停止,狼狈地缩回手,懊恼又道:“对不起,我不碰你,你别害怕。”他有钢铁的意志,却承受不了她眼中对他的恐惧,那种经历一次便已足够,再多,他亦要疯狂。
笑眉心中也在叹息,咬了咬唇,柔软地问:“霍希克,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儿?”
他挑眉,神情迷惑,不懂话题怎转到这儿来了?
“我希望是个女女圭女圭,有一对金褐色的眸子,霍希克,你说孩子的头发会是什么颜色?”她语气微扬,双手按著月复部,脸上有著陶醉而迷人的风情。“会是黑色还是银色?我们要帮女圭女圭取什么名字好呢?”
即使外头百里的旱地瓜田眨眼间变成水稻田,霍希克可能也没啥感觉了,他已经傻了,双目瞠大,暗金的眼瞳激光闪耀,嘴巴张得老大,足够飞进一只鸟。
“我想,咱们把男孩和女孩的名字都取了,好不好?”
“好、好。”他顺著地的话尾点头,脑中尚在消化这个惊天动地的讯息,他眼神瞧著她的肚月复,又瞧著姑娘可人的脸蛋,一个奇异的弧度在唇上慢慢扩张、再扩张,小心翼翼地求证,“笑眉,我们有孩子啦?”
她眨著眼,认真地点点头,小手悄悄地、主动地覆在他的手背上,微微握住。
“你还要让我回关中吗?希望我跟著煜哥去,再也不回来?”
“不!笑眉——”他惊喊,“不!”大掌将她拉近,一把抱住她,仿佛不这样做,她真要一走了之,真要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
“我不要你走,你知道我的心意,不是吗?”他心中既痛苦又欢喜,在她耳边吐露,“我怕你很我,怕你不快活,若自私地将你强留在身边,你会恨我一辈子,而我承受不起,笑眉……我不要你走,我的心,难道你不明白?那一晚,我是疯了,才会这样对你,清晨醒来见你泪累了睡在身旁,满身淤紫,我、我恨死了自己,躲开不敢见你,你说得对、骂得好,我是混蛋,货真价实的混蛋。”他深深吸气,背脊的伤隐隐抗议著,他不理,用力圈住她。“如今有了孩子,你哪边也别想去,我不要你走,不让你走!你听见没有?”这尚未成形的小生命给了他勇气。
笑眉窝在他怀中,心中涨著满满的情感,难以言喻的体验和感动。
“好。”
“琥珀伤好了也不会跟你回关中,它是石龙的,如同你是我的,哪儿也——”语气一顿,他稍稍推开她,“你说什么?”
“我说好。我哪里也不去。”她柔声道,眉目含情,“霍希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心里有一个男子,是我最喜爱的人?”
他脸色有些泛青,勉强地点头,胸口冒出一阵阵酸气,直冲喉头。他当然知道她心里头的男人是何方神圣,她那个该死的煜哥!
笑眉恍若未觉,继续又道:“我不欢畅时,他会逗我笑,我受了欺负,他会替我讨回,我有危险时,他会奋不顾身地护著我,第一次见面时,我骂他是偷马贼,还放狗咬他,他不生气,只对我傻傻笑著。再次见面,他打死好多只恶犬,救了受伤的我……为了吻我,还教我打了好几个耳括子,然后,他知道我心中最深沉的秘密,他知道我喜欢一个人,可他却偏偏喜欢我,带著我走过好多地方,去看山看水、走过平沙大漠,放马在草原上狂奔,他教会我许多东西,还种好吃的瓜给我,他说我是他心中的玫瑰……而我早已爱上他,永远永远只爱他一个,再不改变。”她瞧著他,温柔似水地瞧著,声音如歌,“霍希克,你知道他是谁吗?”
霍希克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梗在胸臆之间。
他的姑娘,说,她爱他。
狂喜、狂乐、狂欢,沉淀成心痛的感动。
他长叹一声,呼出心窝烧灼的气息,双臂紧紧收缩,将她重新揽在怀里,力道太重太强,两人都感到疼痛,可两人都不想放松。
“我不放开你。”他一语双关。
她无语,双手反抱,紧紧圈住他的腰际。
※※※
今天天气好晴朗,瓜田旁野花多清香。
“笑眉!”震天怒吼破坏午后美丽的宁静气氛,那男子骑在马上,与几名弟兄刚由外头转回,就见挺著小圆肚的姑娘……呃,是少妇,骑著她的琥珀大马不知要去哪儿。
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笑眉咬著唇、绞著手,可怜兮兮地瞧著男子。唉,只差一点点就能溜出去晃晃,天知道这些日子她都快闷死了,这个不成,那个也不成,他的弟兄都成了他的眼线,把她管得死死的。
石龙迅速地来到她身旁,霍希克健臂一伸,轻轻松松将她抱到自己的马背上,圈在怀里。
她悄悄抬头,见他下颚紧绷,脸色铁青,显然……呵呵,气得不轻呵……
“霍希克,人家好闷,只是想骑马逛逛。”她的“骑马逛逛”到得最后都变成“策马奔驰”。
他垂眼瞧著小妻子,无奈地叹气。知道她好动,但怀了身孕毕竟不同,若没有他盯著、嘱咐人帮忙瞧著,不知会有多少状况发生。
后来,他才知道,在她飞奔来对他通风报信的那日,她早知自己怀有身孕,还这么不懂保护自己,每每回想,他不由得胆战心惊,冷汗盈额,庆幸自己飞扑过去替她挡箭,庆幸受伤的是他。
她头微仰,亲亲他的嘴角,红著脸道:“对不起啦,你别生气,好不?”
他没辙,重重吻住她,吻得笑眉晕头转向,两只藕臂紧紧攀住他的颈项。
“好啊!好样的!”
“哟喝!”一阵支持打气的口哨声。
旁边的众家汉子鼓噪拍手,大声叫好,霍希克回瞪了他们一眼,策马小跑,抱著小妻子,来到一处无人的土丘上,琥珀也跟随而至。
“会不会不舒服?”他低头询问,大掌轻按在微突的圆月复上。
笑眉摇摇头,覆住他的大手,眼眉转为认真,“你和哈萨克族那个博雅的事情处理得如何?她的蒙族手下还会来吗?”
“我和齐哈思见过面,他说,他的母亲因萨尔钦不愿与我为敌,一怒之下独自一个返回蒙族,而蒙族族长呼伦特,也是博雅的父亲,他和我有些交情……我救过他两次……”他模模她的发,吻著她的秀额。
“霍希克,你话还没说完。”她侧过脸躲开他的唇,那会弄得她意乱情迷,到得最后把想问的事都忘光了。
“唉。”他笑叹著,“呼伦特会管好他的女儿,他得知博雅私自派族人来此,十分震怒,我让弟兄们将捉拿住的蒙族汉子送回,这是给呼伦特面子,若他不能约束他的女儿和族人,我们的友谊将不存在,届时……”
“怎么样?”笑眉担忧地问。
他却呵呵地笑,“河西和新疆的弟兄可就乐了。”终於有架可以打了。
“啊?”她听不明白,小手捶了捶他的胸,“你都不说清楚。”
“我说得很清楚啦,我的姑娘。”他吻住她,在她柔唇畔轻语:“这些事很多很杂,你想懂,我将来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