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男子健臂放松时,她推离了他,握住匕首将它放起,彷若思及什么,她明眸一抬,大胆地望住他,鼓起勇气地问:“你到底是谁?!你真是、真是那匹大黑狼?!”
他笑纹加深,发现逗弄她时,那张雪白的脸蛋会因而红扑扑的,清雅的性子起了变化,小小身躯中彷佛春满力量,瞬间扬高斗志。他喜欢这一点,有旺盛的精神,往后才能与他天涯共游。
“在狼子中,我排行第三。”有些答非所问,又好像已然作答。
晓书微怔,但毕竟心思聪颖,黑即玄,狼为郎,又排行第三,玄三郎。
真遇上精怪了,可是晓书丝毫不怕,眼前这黑狼幻化的男子,她对他的感觉很复杂,但绝对不包括害怕。他从未伤害过她,反而回回相救,而自己心里头有著不平之气,那是因为他的捉弄——
他化作狼、化作猎户,化作她梦境中的男子,而令又比作众人口中的贵客,做出荒谬的请求,那对无时无刻不闪动著戏谑的眼睦,瞧得她心发慌。
许多话欲问明白,但一时间却不知说些什么,她眨著眼,瞧瞧桌面又瞧瞧他,软唇抿了抿,天外飞来一问:“你做什么打碎我的敲敲蛋?!”
他眼神陡地一沉,瞄著晓书,长指敲击桌面,发出叩叩的声响,静静道:“蛋以酒酿,酒中有毒,蛋里亦入了毒素,你每日食下一粒,不知不觉已遭人下毒,难道一点知觉也没吗?”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她声音在茫然中轻颤。
他浓眉挑高,“你懂。只是心寒,不愿承认。这宅第中多少人盼望你死,你不是没经历过,这小小行径又算什么?”语带残忍,而真相总是残忍。
“你胡说!”她轻喊一句,心飞快地加速,近来就是这样,总没来由的心促盗汗,弄得最后都要喘不过气来,“你胡说……”随著轻喃,她脚下一软,匕首落了地,身躯也坠落了,跌入他伸来的双臂中。
他不说话,抱著她穿过一帘轻纱,步进女性雅气的内房。
撩开床帷,将她柔软的身于安置在绣床上,跟著坐在床沿,他凝著她,适才冷酷的容色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爱怜横溢的神情。
“你胡说……”晓书喘著气,仍反驳抗议。那酒酿敲敲蛋是女乃妈的家传秘方,她待自己万般慈爱,怎会下毒害她?!不可能、不可能!
“我没有。”他说,语气持平。
“你胡说……”她低喃,有些哭音。
“我没有。”
“你胡说……”
他叹了一口气,长指抚触著她的软颊和渗出薄汗的秀额,一下下这么轻柔,低低哄著:“忍著点,一会就不那么难受了。”接著,他的手来到她的胸口,整只掌密密地罩在高耸上,毫不避讳。
“你想做什么?你、你又来欺负人家。”晓书努力要稳住呼吸,见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不禁惊慌失措,又急又气,又羞又恼。
是错看他了吗?连他也来欺陵自己。登时,心无形地痛了起来,眼眶一热,珍珠般的泪串儿由眼角流下,坠在软垫上,渗入布料中。
见状,他又是长叹,一只大掌以适度的力气压住她推拒的两手,俯,无数的亲吻印在她的脸庞上,吮著她的泪,吮去她细细的啜泣,柔声道:“我不是要欺负你。我不会伤害你,绝对不会。你信我的,不是吗?”
一股热源由他的掌心溢出,穿透她的左胸,虽然隔著衣衫,那薄薄的丝绸挡不住他引动的热力,微刺微麻!似有缕缕劲力传递过来,注入她的心脏。
“啊——”晓书面泛潮红,上身弓起,感觉胸臆间的紧闷顿时散去,一团热在体中流转,在五脏六腑中来去,好软好暖,整个人热烘烘的,心魂趋於平静。
胸口微微起伏,秀白脸上早分不清是泪是汗,像历经一场生死大战。
他丝毫无谓,面容贴得极近,舌缓缓舌忝舐著她的小脸,像兽类一般,舌忝过著她的眉、她长长的睫毛,舌忝掉她鼻尖上的细汗,也舌忝弄著她微启的唇瓣。
“是不是舒服点儿了?往后别再吃敲敲蛋。记住了……”
晓书让他的话震回些许心智,一回神,发觉他早已放开对她的箝制,是自己的两臂不知何时竟主动揽住他的颈项!笨著他、抱著他,而左乳上,他的大掌还在那儿留连。
“你——”她一惊,猛地推开他,身子朝绣床内翻滚,捉来棉被包住自己。
他位子一移,坐得更进来,目光锐利而邪恶,故意瞄著她露在被外的巧肩和小脚。“我驱除你体内累积的毒素了,你要过河拆桥吗?”
“别这样看我!”晓书鼓起勇气地喊了一句,耳垂儿都红了。他看得她心发热、发慌。他治好她吗?可她的心还是跳得好快,还是不受控制。
“唉——”他好笑地叹息,高大的身躯已占去绣床二分之一,“不这么看你,该怎么看你?何须遮掩呵?你这身躯,四年前在月牙地我已瞧过了,昨夜也教我模遍了,我还瞧见那枚狼牙,你把它挂在——”
“住口!不准说!”晓书的脑袋瓜轰地猛震,白皙的脸如熟透的番茄,如天边的霞红,火烫得惊人,都要冒出烟来了。
他唇角扬了扬,对她的命令不予理会,“你把它挂在”
“不准说、不准说!你这只的大野狼!”
她握紧小拳头,羞急得快要失去理智,想起那雪原石群后的温泉池,想起那匹大狼诡谲深沉的目光,想起昨夜真是他替自己沐浴净身,所有女性最隐密、最私自的地方全教他看尽模遍,他还来说嘴,还一副自得的模样——
冲动下,晓书捉著软枕,忽地朝他扑去,举起来就打,边打边委屈地哭,软枕中的羽毛散了出来,好多好多,又细又白,像长白山地的冬雪,在空气中慢慢飘荡,落著两人一身,小小床帷里恍若另一个天地。
他双臂一扯,猛地抱住她,眼神转为深邃。
晓书在他怀中仰望,手中的软枕被抛弃在一旁,而这场羽毛雪自顾自地下著、飘著,心的某个部分柔软了起来,像在雪原的洞中,她倚著洞壁翘首盼望,然后见那匹黑狼由远处走来,而今,他在她的面前,以人的模样,紧紧抱住了自己。
眼轻轻合起,因羽毛落在脸上,不及睁开,他的唇已俯下,似有若无地印在自己软唇上,跟著一声缥缈的叹息,他的吻加重,舌尖窜入小嘴中,探索著属於人的吻、属於女人的芬芳香气。
或许久、或须臾,当所有羽花尘埃落定,他犹然抱著教他吻得昏昏沉沉的女子,在她发红的耳垂边以气息轻拂,缓缓地、哑哑地、悄悄地继续未完成的话——
“那枚狼牙,你把它挂在胸脯上,我很喜欢。”
四年前在荒山雪原,她梦中的梦,一个连自己亦无察觉的愿望,让他以一枚随身数百年的狼牙对她下咒,如定物、如印记,无论分离多远,或在何者时空,他总能寻到她,天涯亦如身畔。
稍顿了顿,他亲亲她的额角,话中有浅浅笑意,“我只告诉你一个,其他人,你不准我说,我就不说了。好不?”
这一晚,晓书忘记自己是怎么睡著的。
恍惚地作了一个梦,梦境是新的,场景由长白山地的雪原转回,模到自己的闺房里,在软榻上、在床帷里,那匹狼蜷在她身畔,玄黑的毛丰泽轻柔,不时用舌舌忝著她的小脸儿,它目中的火光依然,美得如天边最亮、最耀眼的一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