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残了,没想到腿又受伤,站也站不稳,自己成了什么样子?!她心中苦笑,静静趴了一会儿才支起上身,头一抬,就见那两簇青蓝火儿晃动著,在两步之遥处端视著自己,它去又复返,来去竟无声息。
“我想跟著,可是腿痛。”说这话,她不自觉揉进委屈,可怜兮兮的。
黑狼静睨著片刻,踱到她身旁伏低背脊,晓书愣著不明其意,它鼻尖顶了顶她的臂膀状似催促,喉头发出低沉哼声,彷佛很不耐烦。
“是、是要我伏在你背上吗?”她猜测著,“可是你身上有伤呵……”
喉间的哼声变大,它利眼一瞠,竟在瞪她。
情况之诡异,晓书也无心多想,手膂终於举在狠颈上,不用她费力,黑狼以巧劲将她甩上背脊,晓书轻呼一声,尚不及调整姿态,它已放足在雪地上奔驰。
好快。像离弓的箭。
晓书紧闭双眼,风刮过面颊,在耳边呼呼吼过。
不由自主地,她寻求著温暖,小脸自然地埋入丰泽的黑毛中,眼睛悄悄睁开了,两旁景物飞快地往后,只有天边的月,一直一直地相随。
奔跑了一会儿,晓书感觉到它缓下速度,驮著她绕进针叶林,在群石遮掩处出现一方月牙形的水池,空气中冒著团团烟雾,传出细微的水声,竟是温泉。
晓书还征著,已教它毫不客气地从背上甩掉,她又跌在雪地,不很疼,只觉得自己很没用,自尊有点儿受伤。
摆月兑背上的累赘,黑狼孤僻地趋近池边,喝了几口水后,它侧躺下来,四足放松,狼首微侧,目光深邃地盯住晓书,摆明要她继续替他清洁伤口。
狼能有这么高的智慧吗?晓书猜测著,不十分确定,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离开京城、第一次经历这么明目张胆的追杀、第一次教一匹狼给救了、第一次,遇狼。
“你懂人话,你、你真聪明。”衷心的称赞换来的是它不屑的低咆。
晓书笑了笑,拖著微跛的脚靠近水池,四面八方天寒地冻,能有一池温热水泉,简直是梦寐以求。她指尖探进水中,迷人的热度随即暖了上来,包围著肌肤的冷意,一声轻吟不由得逸出嘴边。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刚问出话,晓书自己笑了起来,摇摇螓首。“呵呵,我忘了你不能说话的。”然而,不知什么事教她忽生感伤,幽幽一叹,她眉眼稍敛,只静默地抓过自己的裙摆,见几处已落了线丝,便将它凑到嘴边撕扯著,费了番力气才撕下一条裙布。
接著,她将布浸入水中,复又捞起拧了拧吧,所有动作全依赖右手完成。
抬起头正要为它拭净伤处,却见大狼两道锐目锁在自己左半边的肢体。晓书心中微微怔然,随即宁定,视线随著它凝在同处,略了沉吟,她唔地一声,干脆将左手大大方方地摊在它面前。
“我的左手生得可美了,你也这么觉得吗?”
那婴孩般的小手,永远长不大、永远的柔软莹白,维持最初的美态,带给她的没有赞赏,而是那些人有意无意、明来暗里的嘲讽与讥笑。
她习惯了,学会坚强。
她的缺陷是上的,而那些人比自已可怜一百倍、一千倍,他们的心瘸了、腐了、臭了,比什么都肮脏。
“来,我瞧瞧你的伤。”
收回手,她露出浅笑,沾著温水的裙布小心冀翼拭著它的月复部,手劲放得轻柔,她的发又垂在它体上了,散发著好闻的气味儿。
如此来回几次,原与血凝在一块的黑毛恢复柔软,伤口周围的腐臭也已清洗,红肿虽然未退,但情况缓和了许多。
“可惜我不懂药草,不知该采些什么帮你疗治;唉……就算我懂,那些药草也教雪掩埋了,哪里找得到?!要是吴师傅在就好了,他常在这山地往来,熟知野外一切,可不像我这么无用。”真是出了门,才体会自己啥儿也不仅、一无是处,什么经商策略、商行管事、奇货开居,那些,只在文明社会适用。
“不知女乃妈是否安好?她肯定担心死我了。唉……”
黑狼不理会她的惆怅,伤口已经处理,它调整姿态,两只前足改为交叠,头颈挺直,安稳而静谧地伏踞在水池边,动作优雅迷人,微华的目光稍敛,像是休憩,又不像完全的松懈,背脊随著呼吸微微起伏,每一下都张扩著肌理,彷佛一经触碰,就会引爆出极致的力量。
沉静片刻,它好似遗忘身旁有个生人,迳自沉吟,端持著姿势盘伏在那儿,没注意瞧,还道是尊石像。
虽是夜,四方并不漆黑,半因皎洁的月脂,半因追地的雪光。
晓书著实累了,也著实感到寒冷,裘衣在逃命抵抗时不知掉落何处,在山洞中尚有火堆可供取暖,方才奔驰,她也能由它浓密丰厚的黑毛感受暖意,如今失去凭籍,坐在雪地上,渐觉寒意刺骨,两排贝齿轻轻颤著。
温泉,强烈地吸引著她。
真想下水好好泡暖身子。她渴望地思忖,眼睛瞧瞧一边冒著烟雾的泉池,又偷偷打量另一边状似假寐的大兽,怕的是,如果在自己下去泡泉的当口,它撇下她跑掉了,自己孤零零的该怎么办?!
虽说它只是一匹狼,沦落到这荒野雪地,她没谁可以依靠,只有它了。
“狼大哥……”她试采地轻唤。
狼仍端凝著,月华洒在一身玄黑上,每根细毛都镶著光泽,流转缓动,像千万个自主的生命。
晓书叹息,“你别抛下我,好不……”她是外柔内刚的性子,鲜少求谁,此刻却怕独个儿被弃在荒野中,还是被一匹狼所抛弃。
它没动静,晓书就当地应允了。
原想穿著衣衫宜接浸入小池中,又思及衣裙尽湿,待会儿出来吹上冷风,身于肯定挨不住的。咬了咬唇,她背对著大狠,开始解下衫裙和中衣,连最贴肤的亵衣小裤部月兑了下来,妥善地登在石上以防溅湿。
赤果果的女体,她身子骨稍嫌纤细,半侧过身,胸前的两处软玉尚在发育,已具雏形,月光一视同仁地轻点银辉,包容著她的曲线,黑黉如云似瀑,半遮半现、隐隐约的,散发著清纯的媚意。
她伸入腿试了试水温,暖热的抚触松弛了小腿肚上的疼痛,唇边漾起满足的笑,然后,身子在白雾氤氲与月光润泽下慢慢滑进泉中,那深浅恰好,将她的娇小完全围抱,水波轻拍著颈顶,她的发在水面上飘散开来。
好……温暖……
晓书忍不住轻叹,眼眸惬意地半合著,她憋著一口气将小脸整个探入泉里,直到气息化成一个个泡沫,咕噜咕噜地吹进水中,她仰起脸庞,清灵灵地笑著,边笑边拨开颊上的水珠和长发,眼眸睁开,见著那对青蓝火神秘地动著、舞著,它在瞧她。
她也瞧它。反正是一头狼,不懂得人世礼教的。
“好舒服……”她对它笑,露出小女儿家该有的娇态,把那些丑陋的、势利的、肮脏的人事物丢得远远的,暂时不去记取。
“一直想学泅水之术,可是没谁能教我,唉唉,只怕教了也学不来……我只有一只手,另一只好看不中用。”听不出自怜自艾,是单纯的述说,水珠滋润她的女敕颊,泛著桃般的嫣红,瞧起来可口也可爱。
那神秘莫辨的蓝光转深,仍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不过,我挺能憋气的,瞧!”她扬声,两边腮帮子鼓胀,又闷入水池中,只露出黑黑的小头顶儿。
本噜咕噜、咕噜咕噜……晓书玩得兴味,吐出胸中气息化成泡儿!一颗颗地浮上来,没当心,反吸了一口,水跑进鼻中,呛得她猛咳不止,小脸上又是水珠又是眼泪,秀眉挤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