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凌苏苏独居的左厢,送走了两位亦师亦友的人物,杨敏毫不迟疑地向这走来,把话挑明的时刻,就在今晚。
不能怪我心狠呀!杨敏淡淡地想,容忍是有限度的,他要的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大家闺秀,可不是个小家子气的妒妇!
轻敲她的房门,却没有动静。是她睡着了?还是有意不开门?杨敏皱起了眉头,不悦地想,如是后者,她就太不明智了!
挑开房门,却意外地见到凌苏苏已陷入睡梦中,杨敏无言地低叹一声,几年的感情毕竟不是说扔就能扔的!
低头看她容颜,意外地在她眼下发现了一颗晶莹泪珠!心中一动,温柔地帮她抹去,却发现枕巾已被泪水湿透了!
罢才轻轻的责骂就让她哭得这般,如果真的让她离开,她会更为伤痛吗?
忽然间,心中闪现了犹豫,怜惜地想,事不过三,也许该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吧!毕竟这么多年了,为人也就宽容些吧?
轻轻地在她唇上一吻,他柔声地道:"不要让我再失望啦!"说完随手掩门,也掩上了一片淡淡的不满与惆怅。
※※※
有心事的人是很难人睡的,更何况今晚又多喝了几杯茶,就更有不睡觉的理由了。
杨敏很无聊地走出家门,仰望星空,刚才看不顺眼的月亮一下子美丽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决定原谅凌苏苏的缘故吧!杨敏苦笑着想,自己算是任意妄为的了,可有时还是要顾及别人的想法。今晚的决定是对是错,也许只有上天才知道了。
北门外有座小庙,这时去会打扰菩萨休息么,管他呢!杨敏甩了甩头,我行我素的性格是不会理会这一切的,此时也只是为了自己的乱闯找个理由罢了!
城门是早已关了,但对杨敏来说却无所谓,轻功练来不就是为了翻墙用的么?他一向是这样认为的。庙很小,而且有些残破,匾额歪斜且摇晃地挂在门上,仿佛随时会掉落下来,两扇破门随风发出的声响配着寺院特有的香味儿,都会使人感到一种阴森可怖的气氛。
杨敏跨进庙门,熄灭了火折子,无言地抱膝坐在桌前。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有这样的习惯,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都会选择无人处静坐,而小庙正符合了他的要求。
苦恼啊!杨敏无声地低叹。紫月,如果你在这儿,也许我就不会这样了吧!
轻轻地,一阵银铃声惊醒了这里的宁静,并且愈来愈靠近了!
眯起眼,杨敏不悦地想,这时还会有人来这儿么?但事实击溃了他想独处的愿望,原本破旧的门正被人一脚端开了!
一团火——不!一个穿着火红衣服的少女问了进来,借着月光,依稀可看见她脸上迷人的笑容。
红衣少女轻舒四肢,露出了个满足的笑,睡眠真是诱人啊!
她刚想要人睡,却意外地感觉到身旁有男人气息,遂毫不犹豫地抽出长鞭一抖,口中大叫道:"婬贼!看鞭!"
杨敏吃了一惊,不及闪避,已吃了她重重的一鞭,怪叫一声,连环三腿踢出,反驳道:"谁是婬贼!你才是个女强盗,想谋财害命是不是?"
红衣少女一击得手,不由轻轻一笑,见杨敏反击,又抽出一鞭,笑道:"你很有钱么?什么谋财害命,我才不稀罕呢!不是婬贼,为什么半夜三更会在这儿?"
杨敏这回有了提防,很潇洒地避过了这一鞭,并且在那少女肩上轻击一掌,道:"嘿!失敬失敬,原来半夜三更在这就是婬贼,女婬贼在此,小生有礼了!"
红衣少女格格一笑,道:"好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看谁是婬贼喽!"右手一抖,长鞭忽然散开,扑头扑脸地向杨敏攻来!
她的笑声清脆响亮,有如银铃轻响一般,在寂静的小庙中显得动听无比,且杂着不知哪来的叮咚铃声,更如天籁一般。杨敏听了,不禁呆了一呆,便忘了防备她,只见无数条鞭影自四面八方攻来,一失神间,背心大穴已被这少女以鞭尾制住。
红衣少女很是开心,笑嘻嘻地道:"臭小子,你输了!"这会儿可不叫他婬贼了,一伸足,已将杨敏自庙中踢了出去!
杨敏大意被擒,正想该怎么月兑身,却没料身后飞起一脚,将自己踢出庙门。一时间又好气又好气笑,无可奈何地四脚朝天躺在庙前,大叫道:"喂!你干什么?"
红衣少女笑嘻嘻地探出半边脑袋,说道:"睡觉呀,你别吵我,再吵我割你的舌头,你要是乖乖的,天亮了我就放了你,好么?"
杨敏听她语气声音,似乎年纪幼小,暗想这妞儿应该好哄得很,便叫道:"在这儿待一晚会冻死人的,我跟你可没冤没仇呀!"
红衣少女跳了起来,跃到杨敏身旁,低头向他打量,说道:"你长得很漂亮呀,怎会到这儿睡觉,是没钱么?"
这跟漂亮有关系么?
漂亮!听了这个词,杨敏险些没晕了过去,抗议道:"小泵娘,没人教你形容男人不能用'漂亮',要用'英俊'的么?"
红衣少女又是格格一笑,摇头道:"没有呀!"神情极是娇憨。
此时月光淡淡,穿过稀疏树影,正从西边斜照到这少女脸上,将她的肌肤映得如同透明的一般,杨敏不由轻叹道:"你真漂亮!"
红衣少女俏鼻微皱,道:"人家说汉人最会骗人了,没想到真是这样。你呀!骗不倒我的!"伸出葱管般玉指在杨敏鼻上一点,神情俏皮至极。
怎么搞的!
杨敏挫败地低吼一声,没见过这种女人,怎么油盐不进,水火不侵,该怎么对付她呢?总不成在这儿待到早上吧?传了出去,他千金大少会被人笑死!
"你怎么啦?"听到他的低吼,红衣少女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杨敏随口答道,目光却投向她的娇躯,才发现她是苗人,当下更加留神地对她打量:寻常的苗家少女都是满头的银饰,但她没有,使活动更加灵活的同时,也阻碍了别人的判断。这少女只是戴了个亮银抹额,一排银铃自额前延伸至脑后,一头长发不束,直披下来,白银乌发,雪肤樱唇。弯弯的柳眉下两泓深潭更是秋波流慧,咬唇轻笑间,露出一排编贝玉齿,更显妖艳无匹。握住长鞭的小手便如有白玉雕成一般,纤细修长,白女敕无比,五片粉红的指甲便如盛开的小小玫瑰花,显出温柔无比的美丽。
杨敏再一次看痴了,心中一热,情不自禁地又说道:"你真美!"语气间全是感叹之意。
红衣少女皱起眉头,道:"你这人奇怪得很!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打扰我休息!我杀了你算了!省得麻烦。"伸足一踏,踩在杨敏的胸膛上。
杨敏见她未穿鞋袜,小腿以下全是赤果,双足分别套了一圈银铃,更显肌肤胜雪,他不由得心神一荡,笑嘻嘻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死在美人足下,真是三生有幸!可不知佳人名字,未免美中不足!"
红衣少女心想,这人倒也好玩。于是足下使力,笑嘻嘻地道:"好吧,那我就杀死你!"
杨敏只觉胸口一滞,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但依旧若无其事,笑道:"好呀!不过你可得给我买口好点的棺材,否则,我会睡不舒服的!"
红衣少女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道:"好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杨敏一本正经地道:"墓碑也要用好石头,就写'冤死鬼杨敏之墓',落款呢……嗯!就写'送往极乐者'。银票就在我怀里,别舍不得,好不好,拜托了!"一脸恳求的神情装得煞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