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静川深深瞥了晓清一眼。
他转向赵明时,俊庞虽无表情,语气倒还平和。
“听善老爹说赵先生得了风寒又发热,特意过来探看。你可好些了?”
赵明受宠若惊,忙道:“好多了好多了,善老爹派人请大夫出诊,诊金与药钱全是账房支出,咱烧已退,明儿个就能回去做事。多谢宫爷。”
宫静川点点头。
“往后赵先生再病,需要有人煎药、送药,可以请个小丫头或老大婶服侍,盐场的账房也是很乐意付这笔钱的。”
“这……呃……”说得好像他还会再得病似的。赵明一下子怔住。
“快把药喝了吧。”宫大爷瞟了眼他手中的碗,淡淡道。
“啊?喔……好。”赵明端起碗,很听话地咕噜咕噜灌药,一口气饮尽。
“你不是等着要收碗吗?”大爷这句话是对夏晓清说的。
晓清回过神,忙趋前将赵明手中的空碗接过来,后者对她道谢,她微笑以对,摇了摇螓首。
“那咱们两人就不打扰赵先生静养。”宫静川又丢出话。
“那……宫爷先走,我把赵先生的衫子补好再走。”她本想趁赵明慢馒喝药时,她快快缝补,那一小道裂缝应该不会花去她多少时候,岂知……
瞥到那件搁在桌上的单衫以及针线包,宫静川气息大乱,盘踞胸中的那股闷气愈鼓愈胀,仿佛他再多吸进一口气,就能绷破肺腑似的。
怒至极处,他竟微微笑了,对着身陷“险境”仍不知的姑娘低柔道:“好啊,你把他的衫子补好,我看你补。我等你。”
“晓清姑娘,不用了不用了,那衫子我自个儿补,我自个儿能补的。你……你还是跟宫爷去吧,别让宫爷等着,我这儿没事的……”结果是赵明先被吓着。
夏晓清脸蛋赭红,越来越觉安丹的“主子古怪”之说当真没错。
阴阳怪气的也,不知他想些什么。
暗暗叹气,她只得对赵明道:“那就不打扰你了。”
退出房外时,她顺手阖上门扉,宫大爷遂跟在她身后,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便慢,她觉得整片身背莫名发烫,仿佛感受到他锐利深沉的目光,还有从他身上迸发而出的体热,带着紫檀气味的热度。
突然间,有些晕眩腿软,她气息渐浓,心音如鼓,脚步不由得加快,甚至都快小跑起来……蓦地,一双铁掌从身后探出,将她牢牢圈抱,她连叫都来不及,已足不沾尘地被挟进一处角落。
这是盐场大仓里的一个小小角落,一袋袋的盐堆栈得整整齐齐,足有三个人那样高,这批盐在立秋过后才要出货,除非是已排定的巡视时候,否则平时很少有人靠近。
“宫爷——唔唔……你——唔唔唔……”夏晓清一张口就被吻住,男人将她抵在盐袋上,黑影蛮霸地欺压过去,霸占她芳口中的柔软,亦将自己的气息和气味送进她嘴里,濡染她的唇舌。
一吻方休,两人皆气喘吁吁,晓清手里的空碗都不知掉到哪里去。
他的额贴着她的,停没多久又搂紧她密密再吻,湿热有力的唇滑至她的咽喉,又吻上她的耳,吻得她禁不住在他怀里颤抖。
自有过第一次肌肤之亲,自然就有了第二回、第三回,和之后的无数回。他要她,她也要他,欢爱宛若迷毒,能让人成瘾。
但现下这样就过分了,他想要,也得看看地方,这里是盐场大仓呢!
“你到底——啊!不行——”夏晓清不禁挣扎,两手隔着衣衫紧紧按住他胡闹的大掌。
她面红耳赤,迷乱的眸心努力想定神,又急着对抗他的蛮气,模样很是可怜。
第十三章
宫静川缓了下来,目光一样炽烈,体热仍旧勃发,但到底抑住火气。
他是气过头了。
深吸一口气,他费劲调息,两眼仍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她人都已经是他的了,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每根毛发都是他的,她的心却益发让他捉模不透。
她说喜爱他,但好像……没有他的话亦无所谓似的。
而反观他,这是头一回与姑娘家谈到感情的事,他从未与谁这般水乳交融,乍见下,他手握各方有利条件,谈起男女之情该是强势的那一方,但偏偏是他在患得患失,她却一副浑然无事的模样。
着实可恼啊!
他撒回造乱的手,接着竟调头就走。
夏晓清怔在原地好半晌,心犹扑通扑通疾跳,唇与肤犹留他的气味和体温,他……他却半句不哼,转身走人?!
连连作了几个呼吸吐呐,脑子里仍乱,她忽而头一甩,起步跑出小角落,跟着直直冲出大仓。
一路上引来不少人侧目,她也不管,卯起一股劲儿又冲到对面那排屋舍,冲进议事厅之后,再冲进主子大爷的书房。
呼——还好,他真在这儿。
好喘……
她微张唇喘息着,一手轻按急遽跳动的心房,定定看他。
此时,善老爹与安丹都已不在书房中,而明知她闯进来,宫静川依旧八风不动地坐在里边长榻上。
他慢条斯理取来搁在一旁的书信,那封信纸从京城寄出,写的内容无非是寻常例行的汇报,他两眼就能读完,却一直摊着那张书纸不放。
他不出声,那姑娘也一直杵在原处。
一把火又烧腾起来,实不知气她多些,抑或恼恨的是自己。
眉眼略动,眼角余光扫到那碗仅喝了一半的苦药,他脑中一闪,两眼仍盯着信纸,一袖已轻悄抚上左膝,接着眉宇间浮出痛苦神色,但疾现疾消,拿捏得万分美妙,仿佛很疼却倔强忍疼。
然后,那姑娘便动了,乖乖走近。
“宫爷,是不是腿疾又犯?我瞧瞧可好?”夏晓清一脸忧心,想他适才走得那样大步,说不定真又伤着膝腿筋骨。
端坐榻上的男人头抬也不抬,应也不应她一声。
踌躇了会儿,见他眉山忍痛般又拢,她咬咬唇,终是唤:“静、静川……”
就这一声干干涩涩的低唤,夹杂百转千回的柔情,宫大爷终于肯抬头了,深幽目光直勾勾投向她,薄唇仍抿着。
“瞧,你连汤药都没喝完,这怎么可以……”她也瞧见那半碗药了,趋前端起,发现早都凉透。“我再去热热,热过后再喝,药效会好上许多。”
见她旋身欲走,他冲口便道:“不必!”
说罢,他上前抢过她手中药碗,头一仰,也不管那汤药冷掉后,简直苦上加苦,连苦双倍,他依旧一口气灌到精光。
“你顾着别人就好,何必来顾我?”
咽下苦汁,丢开空碗,他突然极任性又极蛮横地嚷出一句。
夏晓清怔住,眸子微圆,小嘴也微微开启。
他这是……这是在跟她闹别扭吗?
既是闹别扭,说穿了,就是在撒娇。
老天,他在跟她撒娇呢!
心头一弛,心音鼓荡,柔情盈满血躯与心魄。
她贴近,也不急着回他话,反倒从袖中掏出素巾,抵上去替他擦拭嘴角和下颚溢出的药汁。
她的眸光如此朦胧,染情染欲。
她的身子散出淡淡幽香,钻人心鼻。
宫静川低.吼.一.声,猛地将她拉进怀中,旋身一倒,两人跌落在长榻上。
他再次霸占她的唇舌、她的气息,只是这次,他怀里的人儿柔成一滩水,迎合他的侵占,也交出柔情似水的自己,不惧怕他阴晴不定的心绪,只是待他好,很好很好,只是不断很柔、很深地响应他的吻,吻进他的心魂,在那个从未有谁造访过的所在深深烙印。
“让我瞧瞧……瞧一下你的膝腿……好不好?”回抱他,蹭着他,那张红唇凑在他耳畔微喘问着。“刘大夫说,不能太操劳的,你、你刚才走来走去,走……走得那样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