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唬”地起身,脸太红,不能再待下去。
“去哪儿?你胡叔都还没发红包呢!”敏姨带笑问。
“上茅房!”头也不回,他大步走开。
君霁华脸也暖着,双腮开红花,她……她也好想学他跑掉,但四合院内只有一间茅房啊……
***
巷内平时深静,今夜却能听到此起彼落的鞭炮声。
四合院里也应景地放了一会儿鞭炮,柳儿和叶儿蹦蹦跳跳,抢着点地鼠炮和冲天炮,玩起来比男孩子还野。
君霁华回到北屋时,屋内灯火通明,她脚步略显迟疑,踌躇片刻,绞着手,最后仍硬着头皮推门而进。
一进门,她怔了怔,寒春绪正赤果上身,对着铜镜替自个儿上药!
他受伤了!脸色一白,她快步走近,眸光在镜中与他那双深目对上。
“你、你……受伤了。”唉,君霁华,这不是废话吗?
她略急,又深呼吸要自己静下。她绕到他面前,察看他颈侧、右胸和右上臂的伤处,那是遭火烧灼之伤,不是一整片,而是一小块、一小块分布在他精实黝肤上,似是躲过火舌,却没能避开火星子……啊!他的背上也有!
她没问因由,想也未想便接手照料。
在冷水盆里加进备在炉上的热水,她俐落挽袖,绞着温热巾子,先揭去他原先上过的旧药,手劲好轻,每一下都如此小心翼翼。擦净后,还用另一条干燥巾子吸去水气,边噘起嘴,徐徐吹气,这仅是个下意识的举动,不含半点逗弄意味,仅想让伤口再干燥些,上了药,也比较容易吃进药性,但她吹了一阵,却听到男人大口吞咽睡液的声音。
她扬睫,心脏猛地一跳,因为寒春绪正望着她,用那种恨不得将她生吃活吞的“恐怖”目光紧紧抓住她。
两张脸离得太近,她羞红双颊,才直起身想退开些,秀腕已被扣住。
“你……啊!”人被扯过去,往他怀里跌。“寒春绪!”气他、担心他,想骂人,无奈还没学会。
“怎么?连名带姓,不叫寒爷了吗?”他冷笑,目中星火乱窜。
这把火忍太久,他也不顾身上的伤,拖着她滚进榻内。
“你干什么?起来——唔唔……”小嘴遭劫。
袭击她唇舌的男性薄唇强而有力,晕眩随即而来,所有气息全都抽光一般。
她试图推他,记起他那些伤,手劲不由得轻了。
“光理别人不理我,能由着你吗?嗯?”
这一次没上演全武行,只是男人跟她较真了,行径“恶劣”之至,野蛮又孩子气,完全没风度。
君霁华又想把自己当成俎上肉,可惜行不通,她愈是这样,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愈故意,以逼迫她为乐。
“不肯叫?敢给老子咬唇?松口!咬破了谁赔?”他凶恶低吼,白发散面,俊庞血红,大手分别紧扣她双腕,再次发狠吮吻她的朱唇。
两人衣物未尽褪去,身子已缠在一块儿,深深紧连。
热力一波波冲刷、推挤,君霁华呜咽着,浑身潮湿,神魂飘渺。
那感觉,下一瞬即要灭顶似的,无一物可供攀附,而能牢牢抓住的……只剩下他……只剩下他……
第7章(1)
他的掌上有她的齿痕。
君霁华背贴着男人胸膛,在他怀里慢慢缓下气息。
远飏的神智回笼了,她的手下意识覆在那只搁于她腰际的臂膀,然后模到那一小片略微凹凸不平的手肤……她当年咬得极狠,因为很恨,他大可一把甩了她,却还是由着她泄忿……这些事如今想起,深意潜藏,心底幽幽,竟含着淡淡的苦与喜……
突然,那只大手抽开了。他起身下榻。
顿时间失去他的体热,她微微颤抖。
她忍不住翻过身,见他提壶加热水,绞了一条巾子。递给她时,他面庞侧开。
“拿去。”
她一怔,觉得他脸肤古古怪怪,黝黑混过大红,深暖着。他……他脸红?!
“拿不拿去?不拿,我动手替你擦!”他瞪她一眼,又快快瞥开。
君霁华赶紧接过巾子,心跳飞快。“谢谢……”
“你……”寒春绪真不知该骂什么才好。
被他胡乱折腾一阵,还跟他道谢?
撇撇嘴,他头一甩,迳自坐到镜台前,一盒对付火伤的膏药老早摊在那里,他用薄竹片挖了些往伤上敷。
这一边,君霁华忍着羞赧,迅速拭净腿间。
然后她很快地拉好衣裙,套上鞋,下榻时脚步虽有些虚浮,还是来到他身边。
她不言语,只是默默拿走寒春绪手里的竹片子,帮他抹匀了药,连背上的几小块灼伤都一并抹上。
他的身体阳刚且精实,很美,因为布着好多道伤痕,这样的美便也透着一丝严酷,很惊心动魄,却又教人移不开凝注,而这就是他走过来的路……所有的伤,都得打落牙齿和血吞,那时的他正遭追杀,伤重了,却只冲着她冷嘲热讽,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地痞流氓样……现在仍旧相同,受伤了,不习惯说,硬撑着,任谁也瞧不出异样,更糟糕的是,该换药时不换药,不急着上药,反倒急着上榻,他、他……他这人哪……唉……
脸烫心热,她很费劲才稳住手。
将备好的药布仔细覆在几处伤块上,她职来长条棉布,绕过他的肩脾、腋下和胸部,把所有伤包扎起来。
在他肩上打妥小结,将布尾巴抚平,她垂首静伫,像似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你……”清清喉儿。“寒爷时常受伤吗?”
寒春绪死性不改,拉住她的手往怀里带,让她坐在大腿上。“倒也还好。不过如果受了伤,你都肯这么温柔体贴地服侍我,那也挺美。”语气慵懒,他又开始不把事当事儿。
“交手”多次,君霁华似乎……有些瞧出门道了,这男人想把事唬哢过去时,就会摆出吊儿郎当样,有时说话相当刻薄,故意惹人生气。
她稳持着,沉静道:“胡叔说,你那时被他救活,就跟着他走了。”
突如其来丢出这么一句,寒春绪闻言挑高剑眉,发着愣,却听她又说——
“胡叔还说,你一身武艺也是他教出来的。”
“胡叔怎会跟你说这些?他……他根本不爱说话。”他扳起她的脸。
“他下棋输了,不是三战两败,就是五战三负,我每次赢了,可以问他一个问题,随便什么问题都成。”她慢吞吞道。“可是他也够狠,问什么答什么,而且都有办法用短短一句将人打发……”
寒春绪再次被震得两眉飞挑,利目也跟着瞠圆。
他瞪着她。明明是他先瞪人、他起的头,瞪到后来颧骨浮出红痕,他竟粗鲁地问:“你看什么看?再看我……我就……”
“再看,寒爷就要挖掉我的招子。我知道的。”
“你——”一口气梗在胸臆之间,真想掐碎她,又、又不可能动手。
君霁华有些想笑,已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单纯欢愉,因小小占了上风。
“我心里的疑惑,或者寒爷愿意为我开解,倘若不愿意,也不打紧的,反正来日方长,四合院内无啥消遣,总还得闷着头、陪胡叔一块儿下棋,消磨消磨光阴。”难得能遇上棋中强手,还能天天对弈,她其实相当欢喜,完全不怕被胡叔缠住。但这一点,她不让他知道。
寒春绪表情一转,变得深沉,若有所思打量着她。
“为何这么做?”徐声问,双目仍锁住她。
“我想知道……”秀颊有两抹红云,馨息略浓,她迟疑了会儿,像找不到更好的回答,只能强调地说:“就是……想知道而已。”
他不说话,但两丸瞳仁湛了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