泵娘的娇唇动着,发出声,似乎是说……似乎在说——
“余皂秋,你别想死!”
他呼吸一沉,心头陡窒,掀唇欲语却无声。
夜儿……
他记得自己像是笑了,勾着嘴角,微微笑,然后……笔直倒落!
无天、无地,神销、气耗,他意识尽灭。
尽灭……
第9章(1)
惊呼噎在喉间,花咏夜根本不及扶住余皂秋那具如断线傀儡的高大身躯。
即便来得及,以她勉强撑持的状况,怕也是一个压着一个,两人跌作一团。
挨近他身边,拥他入怀,他体热忽高忽低,面庞死灰,她明明很坚强、很不爱哭,经过这一事,关乎着他,才晓得自己也有变成泪人儿的本事。
在帮他找回衣物遮掩赤果时,伏地如死的萨渺渺忽然动了动,极虚弱地申吟。
她气恨难平,扬高手臂想甩上几巴掌泄愤,但一瞧见那张全然变样的脸,她恨恨咬牙,如何也下不了手。
五毒教教主的美貌尽毁,她整个先是膨胀如大球,余皂秋一撤手,她体内跟着散功散气,肉身萎缩再萎缩,撑开的皮肤一弛,布满皱纹,一头乌发光泽尽失,干如稻草,张着嘴,她荷荷发出怪音,眸珠混浊,意识不清……强拿男人练房中术,终遭反噬了吗?
只是萨渺渺再惨,也解不了她心里郁闷。
重新回到余皂秋身边,她强撑着,尽可能替他套上衣裤。
他不喜欢,除非跟她在一块儿,他一向害羞,刚开始的那段共修总要她哄着、诱着,如今被人折腾成这模样,她的心简直在淌血,怎么舍得?
十二使婢尽败,偌大的座船已无人掌握,在江面上随波横流。
揽着余皂秋,她模出腰间的木哨,吹响,长音交叠短音。
只可惜她此时丹田无力,用以联络的哨音无法吹出该有的清厉透劲,她吹过一次又一次、一遍再一遍,一个多时辰后,终子有船疾行而至……
“我来。”
“三姑娘,你好不容易不晕了,还得多养着,别忙啊!”
“我没事。嗅过咱们的‘解迷香’,又用香草药沐发浴身后,已经好多了。”花咏夜虽露浅笑,仍掩不住眉眸间的忧虑。她从杨姑手里取走干净巾子,瞄了榻上昏迷不醒的余皂秋一眼,又道:“我来。我想看顾他。”
杨姑叹口气,没再多劝,把船舱留给他们俩。
花咏夜逾期未归,一得知自家三姑娘出事,“飞霞楼”这次循线追来的座船可大有来头,是武装轻船,船身轻、行速快,两侧各配有一座小船炮,宜守宜攻,就是所有的船舱隔间全窄小了些,但窄小很好,她喜欢和他窝在一块儿,不需要过大的所在。
武装轻船往南行,她要带他回去,她想养好他。
坐在榻边,她轻拨男人发丝,碰碰他的颊面,低哑喃喃:“余皂秋,把你养好了,咱俩也该说清楚,你要真喜欢苏北‘天罡门’那位乔家小姐,想跟她去,我也不恼的……”微一笑。“我就爱你这性情,喜欢便是真喜欢,不喜欢的,你也不懂虚与委蛇。”咬唇,心里难受般闭闭眸。“你快些醒来吧,你肯醒,怎样都好的,好不好?”
对他有满心爱怜,有时很难受,但也认了。
她小心翼翼解开他的衣衫,开始替他擦拭面庞和身体。
他的背部没留下什么伤,但胸前、月复部和大腿内侧有着无数道指甲刮痕和齿痕……那时,他不肯依从,欲火不腾,萨渺渺恼羞成怒,自然下重手。仔细检查,他腿间的元阳也带伤,厚实顶峰曾被粗暴地摩挲、捏扯,伤口不大,但隐处已红肿充血。
呼吸困难,简直被掐住脖子,花咏夜仰高头,用力把眼眶中的热气逼退。
只会哭能顶什么用?他还得靠她照料!
费了番劲儿才稳住心绪,她用温水洗净巾子,从头到脚替他擦拭,水脏了再换过,如此换到第五盆水,才算将他稍微弄好。
她在他衣袋中找到柳庄的上等金创药,再取备于船中的“飞霞楼”的冰凝祛瘀膏,将两者调和一起,用磨得细润的小竹片刮了些,细心涂抹在他伤处上。
往他伤痕累累的ru首抹药时,那里肌肤敏感些,昏迷的他,身体畏疼般微微一抽,那鞭子真像直直抽在她心版上,打得她满地哀嚎。
连做好几个深呼吸,她咽下喉中无形块垒。
红着眼,头一甩,她干脆探出舌尖勾了点冰凉药膏,贴近他另一边的ru,轻轻将药抹上。
她的舌端柔软无比,比手指还要灵动,在他伤上滑动,一遍遍将药抹匀。
当然,还有他腿间阳峰,那儿是男人全身上下最最脆弱之处,肌肤如此细女敕,却又伤又肿……花咏夜心无邪念,当她同样以舌尖勾药为他涂抹时,心里只暗暗希冀他能快快转醒。这些不大不小的外伤她还能处理,但内伤……那致命的内伤,此时此际的她实在束手无策。
她一被救上自家座船,立即请杨姑尽速联络“飞霞楼”众女,请江南、江北各地的姊妹们全力追寻南浦散人的下落,务必要找到他老人家,余皂秋内息大乱,大鸣又大放,不是寻常大夫治得了的。
她倾身埋首于他腿间时,他喉中滚出嘎音,腰际颤动,突然往榻内一侧,翻滚闪躲她的碰触。
“余皂秋,没事了,是我啊!”她急急上榻,让他的头枕在膝上,抚着他额面,嘴里焦急又说:“是我,是夜儿,你忘了吗?歌尽月寂花咏夜,我叫花咏夜,我是花咏夜,你记得吗?记得吗?我、我有小名……”她真怕,怕他真入魔,把两人间的一切全忘怀,不再思忆。
“夜儿……”终于,那张薄唇吐出声音,余皂秋两眼微启,目中无神,意识似乎仍飘浮中,并未全然清醒。
即便如此,也够让花咏夜欢喜,她捧着他的脸,哭着点头。
“是,是夜儿,不是别人,没有别人。”
“嗯……”垂下睫,他极倦般挨着她,脸色布着死气。
“余皂秋,我喂你喝水好吗?你唇瓣好干,若困,喝些水再睡,好吗?”
他没哼声,像又昏睡过去,但当花咏夜将茶杯举近时,他虽闭目,两唇倒张开一道细缝,很温驯地啜着、饮着。
哪知,那口血竟如此突兀地呕出来!
他内伤严重,呕出的血将她杯中剩余的清水尽数染红,沾在他颊面与颚下的血红,衬得那张俊脸更加死白虚弱。
“余皂秋!”花咏夜快疯了,紧紧抱住他,恨死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泪水完全忍不住,扑簌簌地流。
紧拥着他,内心纷乱,她说了很多,也骂了很多,骂任何一个该骂之人,就连南浦散人也逃不过被剿的命运。
“……还是当人家师尊的呢?师尊都不师尊,一天到晚云游四海,连徒弟生死都不管,当什么师尊嘛……”吸吸鼻子,泪腮蹭着他的发。“下回见到你那个散人师尊,看我……看我拔不拔光他的胡子……”
蓦地,船舱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白眉美髯、颧骨红红的老人站在那儿,抠着鼻头,表情很无辜。
花咏夜抬睫瞥去,不禁怔然,双眸不由得瞠圆。
那老人唉唉叹道:“三姑娘,咱这不是赶来了吗?我可是跟在徒儿后头收拾了一堆烂摊子,刚摆平‘泉石山庄’的事呢!他那声长啸震垮了山庄大堂,石啊瓦啦柱的,压伤好些武林朋友,摆平那儿,又赶来摆平这儿,连缓口气的工夫都没啊!”两手一摊,有够委屈似的。“你还想拔光咱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