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与楼主大人相处下来,陆丹华有些明白那一日巴罗所说的“提防”、“留神”这些字眼的意思了。
不留神提防着点儿,楼主大人玩心一起,她这个管事姑娘便成了最佳的捉弄对象。但即使再小心、再留意,如履薄冰伺候着,她仍是常陷入楼主的“魔掌”里,弄得自个儿进退维谷,姑娘家的女敕豆腐都不知被吃过多少回。
是。正是吃姑娘家豆腐。
“飞霞楼”楼主就爱温婉女儿家,性子越乖驯质朴的姑娘越合她胃口,一逮到机会不好好“欺负”人家小女敕花,她浑身上下便没一处舒坦。
正如现下——
“丹华妹子啊,瞧,姊姊没骗你吧!咱‘飞霞楼’的‘玉房秘术’有练有差,当初就你一个别别扭扭的不肯就范,还得让我的十二小婢们把你压倒在栗木地板上,姊姊我才能在你胸前抓抓揉揉,畅穴通乳。”说得好不得意,一根香香五指探来挑着温顺姑娘的洁颚,脆笑又道:“经过上回那场‘触诊’,姊姊瞧妹子胸前似是伟大了些。呵呵,好不好你就乖乖的,让本楼主再模个几把掂掂重量,看够不够沈啊?”
陆丹华对于自己莫名其妙沦为楼主大人的“玩物”,甫一开始对应得好辛苦,然而“三折肱而成良医”,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不是被楼王大人拖进冷泉里浸了个浑身湿透、原形毕露,要不就是被出其不意地揉揉胸脯、捏捏腰肢,再不然便是被抱个满怀,甚至偷袭小嘴,状况层出不穷,到得如今,她也对付得颇有心得了。
她感觉得出,许多时候,楼主大人只是爱闹闹她,爱瞧她脸红无措的模样,绝无恶意的。
她只需见招拆招,倘若拆不了招,那就……只好……唉,任人鱼肉罢了。
成功避开袭胸的手,小脸却被模个正着,陆丹华心里笑叹,努力维持温静的语气。“谢谢夫人……嗯……楼主的美意,丹华这样很好,不需要再……呃……长大。”
花夺美瞧着她的嫣红脸,眸子笑弯。
“妹子怕羞,我明白、我明白。咱们今儿个乘船出大岛,这艘篷船虽宽敞,船舱到底不够隐蔽,没法儿让本楼主施展拳脚帮妹子你好生检查。”玉荑拍拍姑娘的肩头。“不打紧,待咱们回大岛,晚上我再遣十二小婢请妹子过来我楼上香闺坐坐。”
今日,陆丹华领着已来南洋一个多月的楼主乘船出岛,四处走走逛逛,怕楼主对当地方言说得还不够地道,对人情风俗还不甚熟悉,她备妥船只,干脆把一整天全拨了出来,相陪到底。
此时篷船上除她们两女子外,尚有三名船工,有外人在,楼主大人的举止多少收敛一些,只是她所说的“请”,常说得轻巧了,至于到她香闺“坐坐”……陆丹华轻咬唇,无话可回的苦恼模样竟也十分可爱。
花夺美柳眉儿一挑,斜倚船舷的身子不禁挨近过来,爱极般叹道:“唉唉,丹华妹子这可人意儿的神情,跟你雷萨朗主爷那块宝贝心头肉还真有几分神似呢!”
宝贝心头肉?
陆丹华微怔了怔,下意识道出一个名字——
“兰琦儿?”
“就是。不是兰琦儿还能是谁?原来丹华妹子也知晓这事。唔……你雷萨朗主爷当年可狠了,姊姊我对兰琦儿也只是模模揉揉、亲亲抱抱,他老大就恼得火冲头,险些没把我江南‘飞霞楼’给捣了,他这个哥哥可把亲妹子疼入骨了呢!”听起来像有些吃味,却也听不真切,那娇腻语气似笑非笑。
“那几年,兰琦儿都跟着我和我那群姊妹们生活,他当人家大哥的这儿跑跑、那儿晃晃,全忙着自个儿生意,兰琦儿喜爱我老早就胜过喜爱他了,他还真以为自个儿是颗香饽饽,所有人都争相抢食吗?”稍顿,她妙眸流转,香指食髓知味又一次朝静静倾听的姑娘探近,挑勾人家下巴。“瞧,丹华妹子沉吟至今,心里真中意的竟也非你家主爷,就知那男人也有吃不开的时候。”
事情突然扯上自己,陆丹华攀住船舷的十指暗暗一收,眸光略飘。
“……我没中意谁。”
必于她的私密情事,楼主大人总如此兴致勃勃,这一个多月来都明里暗里地试探过好几回。
她一再否认,不承认内心有谁,如丝的感情似有若无、似是而非,她也尚在分辨那抹甘苦酸涩交混的滋味,无法果决地断定出什么,而楼主大人对于她的否认,则笑笑再笑笑,自始至终根本没信过她那些话。
花夺美此时唉唉地娇叹两声。
“妹子,你没中意谁,男人们却偏要中意你。你这温顺秀气的可人样儿还不让西漠那一干汉子们馋得口水直淌吗?他们以往围着兰琦儿转,若非兰琦儿后来被西漠狼主带走,成了两个娃儿的娘,那群汉子们哪能那么潇洒地跟着雷萨朗远渡重洋?呵呵,如今倒好,还有一个你呀!你与兰琦儿都是人美心好的姑娘,他们岂会不来包围你、求你青眼垂爱吗?”
“没有的,他们不会这样……”眉心淡蹙,陆丹华困惑地摇摇头。好像……有很要紧的某个点从脑海中疾闪过去,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关联……那是什么?
这会儿,花夺美竟仰头大笑,海风拍拂她一身,吹得她丽容更艳。
“那群汉子们没这么做,肯定他们其中有谁喜爱你,还拔得头筹抢在大伙儿之前摆出了姿态,大小汉子们为顾全兄弟义气,自然不对你出手啦!妹子啊,你可想仔细喽,想想他们当中谁时常在你身旁兜转,无须怀疑,那人对你必然打着什么歪主意!”
“唔……他没有打歪主意啊……”时常绕在她身边的就那位巴罗大爷,他极力留她,只为让兄弟们有好日子过,他这主意打得正经八百,半点不歪,却教她气苦得很,偏又不知该何以排解。
“妹子说谁呢?”玉肘顶将过来。
“啊!”陆丹华蓦然回神,脸蛋倏地胀红。
“要本楼主来看啊,就巴罗那家伙嫌疑最大!”明明火眼金睛旁观男女事最是透彻,花夺美像玩上瘾般,非得这么拐弯抹角地套话不可。“这也难怪,兰琦儿被捷足先登了,他再不盯紧些、能吃的就先扫进嘴搁着,迟早真得抱憾终生!”状若无意地兴风作浪,乃生活乐趣也。
啊!是了!
陆丹华纤背恍悟般一震,脑门陡麻,适才脑海中疾湛疾掠的某个虚迷点忽又浮现,那些点一个接连一个——
那是过去的事了……
她在西漠……
她成亲了,已是两个孩儿的娘……
那是他心仪的姑娘。
兰琦儿。
原来啊原来。
泵娘被捷足先登了,留在西漠,嫁了人,生了孩儿,却仍旧不知他的情意。
唉,他这闷葫芦,闷得教她心口也发闷,谁要斩他的指,她是恨不得拿斧头劈了他,省得自个儿遭他拖累、受他传染,也成了一只仅会把话全往肚里藏的闷葫芦。
吹了会儿海风,情丝迷乱,这般起伏不定的心绪近来她已尝过太多。
楼主大人又说了些什么,而后无话,两女子各怀心事作伴了片刻,直到不远处的海面出现一座小岛,陆丹华收拾心情,对身旁初次出大岛的花夺美道:“夫人……楼、楼主?”咦?怎流口水?想到什么好吃的吗?“咱们的船快到鹿草岛了,楼主……”没多问,她及时掏出巾子拭上楼主大人的娇唇。
这一方,花夺美还真像刚发完春梦,颊面艳如红花,眸底氤氲轻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