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心情愿?”男性温息又来骚乱她淡淡发丝。
“是。甘心情愿。”她颔首,心口的颤栗蔓延至四肢百骸,双眸不禁叹息般敛合。这一承诺,像是再也逃月兑不开了……
无法多想,也容不得她多想,因她的唇儿已被覆住,他来势汹汹,猛烈又深入,仿佛要纠缠她到天荒地老:谁也下放过谁……
第八章迷藏万里横烟浪
春息阵阵,辽阔的西塞高原在某个暖日里陷进前所未见的争乱中。
主力锁定在“白家寨”,据混入寨中的探子所得的消息,盟主惠炎阳与部分随众仍留驻在寨子里,表面上说是协力防御、共商铲妖除魔的大计,私下则着眼在西塞八处矿脉,以及将来中原与塞外货运通畅后,利益分配之事。
除要一举攻取“白家寨”外,天枭门下又分八路,同时突袭位在南北山麓的八处矿区。那八处所在因“白家寨”的改朝换代,独掌大权的罗醒狮私自允诺了惠炎阳,双方共谋获利,同享采矿权,因此,矿区中除与罗醒狮亲近的手下外,亦安排不少惠炎阳的势力进驻,对内相互监管,对外则连成一气。
自加入夺回“白家寨”的谋划中,白霜月只能说惊愕连连。
暗长霄确实遵照诺言,除将一切布局坦然示之外,连着几日外出,他皆携她同行。
然,每回出去都在不同地点与不同人士会面相谈,地点常常选得十分奇特,不是某个幽黑洞穴,要不就在悬崖峭壁之上,有一回竟就选在赶集日的寺中正厅,被一大群朝拜的牧民们团团围住,这样也能谈事。
造成她惊愕连连的尚不止如此,更因为前来与他相会的那些人,全是江湖上响叮当的人物,尽避声名大多不太好听,被所谓的正道人士归类在邪魔歪道之群,可一旦叫出名号,江湖上肯定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心中疑惑万分,猜想着他的迷魂大法当真厉害如斯,把一干奇人异士全给迷走了心魂吗?
她终究忍不住问了。
男人眉清目俊,沉吟地瞧着她片刻,似觉她的话颇为好笑。
直到她自觉羞恼,暗暗起誓不再自讨没趣地去理睬他,那略沉的男性声嗓才道:
“我何须对那些人动用迷魂术?他们既是被称作邪魔歪道,自然与那些名门正派的人大大不合,只要当中来回串连,稍稍推波助澜,聚众之力为我用,不也可行?”
她又是愕然。
忽而明白了,原来关于天枭的江湖传言,也不全然是真。
不是教他那对琉璃眼随意一扫,众人便为他所用,永世作他最忠诚的奴仆,而是被他从中串连,拉拢这个又说服那个,这一方刚点着火、又到另一端猛煽风,他引群魔之力为己所用,当真是“魔头”啊!
杂乱思绪被她狠狠甩抛到脑后了,此际千惊万险,她忙凝神以对。
手持一双短剑,扎、刺、挺、回,两道霜白银辉轻灵飞划,她身若雪地银貂,灵敏地游窜在几名罗醒狮的手下之间,与他们缠斗不休。
“白家寨”陷入一片混战,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既要夺回这一切,许多事原也无可避免。
幸得,傅长霄对她的保证并未食言,不胡乱烧杀,约束前来援手、一律穿着黑衣黑袍黑衫的“群魔们”不伤妇孺老者,以及手无寸铁的寻常寨民,只与那些听从武林盟主号召、私下共享好处的“中原正道”痛快厮杀。
这次策动中,白霜月的首要任务在子救出被囚禁在地牢里的众人,而早在半个时辰前,她与几位黑衣客已攻进地牢,将众人一路领出混乱战区。好些人因被囚多日,又弱又病,她着实花了一番气力,边打边护着大伙儿,才将一群人送至安全所在。
她该随众人暂避的,毕竟她的任务已然完成。按原先计划,就该乖乖和寨中老小窝在一块儿,直到那场混战落幕。
然而,她白霜月从来就不是个能乖乖听话的姑娘。
一等白起雄先前在寨外的旧部赶至,确定寨中老小有足够人手护卫后,她便旋身而去,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寨子里,重新投入战局。
为什么?耳边有声音模模糊糊地问着。
这已不是你的“白家寨”,你要的不就是众人平安,现下地牢已空,妇孺老人皆已安顿,逃回来干什么?那声音不放过她,在心中骚乱。
别想了!
答不出,干脆置之不理。
她再次凝神聚意,双剑左刺右挥,脚下施展轻身功夫在对手问周旋,眨眼间连伤了好几个人,手段却不像黑衣客们狠绝利落,刀起刀落便是一条性命。
这场混战,是与非、正与邪之间似乎已无绝对,她仅能守护她所在乎的。
摆平围攻的对手后,她一路疾奔,白衣劲装上溅染着敌手的斑斑血迹。
她鬓发微乱,颊面染尘,根本也无暇顾及,只加快步伐循着刀剑击鸣和响亮的斥喝声飞奔前去。
一跃进寨中议事楼的前厅,她脚步顿了顿,惊见罗醒狮横倒在厅前大堂,胸口开着一个血窟窿,面色惨白,两眼瞪大如铜铃,早已气绝身亡,死状与独子罗力相同,又是让天枭一鞭致命。
内心百感交集,感念过往种种,她仍是蹲来,伸手为罗醒狮合起双目。
她指尖尚且覆在罗醒狮的眼皮上,里头正厅却猛地传出一声暴喝——
“惠炎阳!”
听见傅长霄的怒喊,白霜月倏然扬首,就见一抹颇为高大的湖绿身影从里边窜飞而出,几个起伏已要掠过她身旁。
短剑破风厉响,她反应甚迅,起身唰唰唰三快招,分上中下三路进攻,将那一身湖绿衣袍的中年汉子挡在前厅大门之前。
“臭丫头别挡路!”惠炎阳大骂,闪避得好生狼狈。他功力不知高过白霜月几倍,却因适才与天枭的一场激战,右上臂中了一记乌鞭,深可见骨,左手腕骨已裂,疼痛不堪,只剩双腿尚能展开腿法反击。
他欲逃不能逃,面对白霜月的纠缠,不禁心浮气躁,只求尽速摆月兑。
他估量,再过须臾,天枭就要摆平里边三名好手了。虽说他迳自逃跑、弃同道于不顾有些不讲道义,但眼下保命要紧。更何况,那些人和他的交情是有福同享、有祸不同当,一旦三人皆死在天枭手中,往后他逃出生天,自然不会有谁来指责他今日之举。
只是,哪里跑出个死丫头,硬要跟他过不去!
“惠炎阳!我爹白起雄,你识不识得他?”白霜月扬声问,手中剑招连绵不绝,心思如电疾闪。若要查明当年爹与沧海傅家之间的纠葛,就非得从眼前半身血污的中年汉子下手。她得问个清楚明白,即便爹自觉对不住暗家,但其中仍有诸多疑点。
惠炎阳并不答话,趁她剑招稍顿,忽一记凌踢,白霜月闪避不及,腰月复被扫中跌倒在地,他趁势欲要补上一腿,一记厉鞭倏地从里边正厅直窜而出——
“不要!”白霜月手捂肚月复张声大喊,顾不得疼痛,咬牙提气跃起,短剑挥向那条贯穿劲力的乌鞭。
一碰,她虎口剧颤,被震得裂出血痕,一双兵器自然是被弹飞了。
随在乌鞭后头疾奔而出的傅长霄见状,五官陡绷,蓝瞳里的银芒乱窜。
“你不该在这里!”他暴吼,身形如魅地飞近,大袖翻扬席卷,在她倒落前将她搂住。
挨那一踢,月复内劲力尚未退散,白霜月犹难受得想弯腰抱紧自个儿,再加上双手被震得泛麻,她颠了颠地落进傅长霄的臂弯里,脑中仅剩一个念想。白着脸,她冲着他急急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