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余文丽忍不住又火了,对老教授还不错的印象马上由红翻黑,想他竟然暗中帮着他那个不肖女徒弟压榨她余文丽罩的人。他好胆!就不要搭“环航”的班机被她堵到,要不然铁定请他吃加料的“美食”!
可恶——
捶到最后,她干脆把绉巴巴的枕头整个抓起来,暴力地甩打。
可恶、可恶、可恶!最可恶的是,那女人想花二十分钟的时间说服他,要他再去为她做牛做马,他没当场傍对方难看,还说要……考、虑?!
考虑个三字经啦!
门铃一阵叮咚狂响,她甩枕头的动作一顿。他还来干什么?!抿抿唇,忽然跳下床冲至门前,气势汹汹地打开。
“我告诉你,我——呃……”门外站着两名同一飞行团队的华籍同事。
“垦丽,妳不会还在睡美容觉吧?都中午了耶!一起吃个饭吧,三个人比较好点餐,可以一起share,吃完再到商店街逛逛?”
“对啊,今天OneDayOff,时间都是自己的,不出去逛逛太可惜了。妳赶快换衣服,我们等妳。”
在她的计划中,今天本来可以很性感又很感性的,应该是既慵懒又满足地贴在阿娜答怀里,迎接第一道朝阳,偏偏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呜~~好想抓枕头来咬!
“丽丽,妳怎么了?眼睛红红的耶!”
“鼻子也红红的,丽丽,不会是感冒了吧?妳是不是一直打喷嚏、流鼻水?哇啊~~千万别发烧呀!我那边有维他命,我拿给妳吃!”
“我没事,就、就昨晚睡得很不好,严重失眠。”拉开同事贴上额头的手,她强装无事地露齿一笑。“真的没事啦!妳们去就好,我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想窝可被子里睡回笼觉,等一下肚子饿了再叫客房服务。”
“妳确定?”
“确定确定,一百个确定,一千个确定。”
“唔……那好吧。”
两名公司的姊妹终于挥挥手、准备下楼觅食去,她随意“掰掰”个两声,重新关上房门。
背靠着门,手仍搁在门把上,她静立了几秒,只觉心里沉甸甸的,像是怎么叹气都没办法把堵在体内的那股沉郁倾尽。唉~~
陡地,她颤动一下,因门铃又响。
怎么?她们两个还没搭电梯下楼啊?
“拜托,别说要帮我外带午餐,我——”猛地拉开房门,又猛地顿住。
门外,范馥峰高大的身材占据她所有视线,杵在那儿动也不动。
他微垂的目光深且忧郁,眼白的地方和她一样,都浮出淡淡红丝。
外边飘雪稀零,但不知道他到底在街上走了多久,弄得头发、双肩和胸前都积着点点雪花,一走进温暖的室内,雪开始融化,正慢慢地浸湿他的浓发和厚长大衣。
看来,他昨晚被她扫地出门后,也好受不到哪里去。闷了一夜又一早的气,终于消退掉一滴滴了。
“我还在生气。”她双手抱胸,下巴一抬。
“我知道。”
“那你来干什么?”
“我怕妳会气到忘记吃东西,所以买了披萨和可丽饼来,还有南瓜汤和卡布其诺。”他语气平静。
可恶!对她打温情牌。
蹦着腮帮子,她瞠圆眼,拚命要自己硬起心肠,绝对不可以随随便便就妥协。
范馥峰又道:“研讨会在今早圆满结束,我明晚的飞机回台湾。之前听朋友提过,说这家披萨专卖店的东西很好吃,又说大教堂那边有家咖啡馆的东西也是一绝,听以从研讨会会场出来后,就走过去买,希望东西没冷掉。”
“拿来。”她伸出手。
他乖乖将整袋食物奉上。
“你可以走了。”拎着“贡品”,余文丽后退一步,关门。
她在生气。
对!她很气、很气!如果他不能直接、肯定、斩钉截铁地拒绝李若桐那项工作,不能给她她要的答案,那她就要持续跟他冷战到下一个创世纪!
以前看表嫂和表哥之间冷战,因事不关己,己心不乱,只觉得无奈好笑,现在自己尝到这滋味,心又酸又气苦,哪里还笑得出来?
咦……门铃有响吗?
为什么门铃不响?
还是响了,可她没听见?
她要他走,他真的就走了?他……他、他……
冲上前去,她又“砰”地一响打开房门——
男人还在,同样的站姿,不变的眉眼,沉静微郁。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冲口就出,立即后悔自己口气这么凶。
“我等妳开门要我进去。”静语,一颗融雪在额角蜿蜒出水痕,他抬手揭去。
“你!”真是又恼又恨,偏偏又心疼他。
咬咬牙。“进来啦!”丢下话,她径自转身走开,把他带来的食物拎到靠近阳台边的茶几上。
随即,身后传来关门落锁的声音,然后是他的脚步声。
她头也不回地命令道:“把大衣月兑掉,浴室里有干净的毛巾,拿去擦擦脸。”还说要跟他冷战咧,结果提早破功!不过,这绝不表示她已气消。
范馥峰低应了声,照她的话动作,等擦完脸出来,见她已经把披萨、可丽饼、南瓜汤和咖啡全取出来摆上,而自己则曲腿缩在单人沙发里,怔怔地喝着他带来的卡布其诺。
“妳没吃点东西垫胃就喝咖啡,这样不好。”他眉峰淡拢,走到她身边。
“被某人气饱了,吃不下!”赌气地灌进一大口深褐液体。
他忽地蹲下按住她的手,四目交接,她的猫儿眼满是不驯,他的眼深幽幽。
“干么啦?”她手中的咖啡被取走,塞进一杯浓香的南瓜汤。
“吃不下,可以把汤喝一喝。”
她瞪着他,胸脯起伏略大,突然天外飞来一笔地问:“你已经拒绝李若桐了?”
黝脸一愣。“我……还在想。”
事实上,他昨晚至今根本没办法认真思考这件事,只担忧被惹恼的她,怕她顾着跟他生气,任性地对待自己。
“那你慢慢想,等想好了再来理我!”把南瓜汤往茶几上一搁,撇开小脸。
“文丽……”心焦地再次握住她的手,范馥峰真气自己如此口拙。
昨晚被她赶回去他下榻的酒店后,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合睫,心里乱糟糟的,想了好多话要对她说。他不想她生气,希望她永远快乐,他知道她的极力反对全是为他,但有些事对他而言,其实已无须再去计较得失。
只是,他希望得到她的支持。
无论做什么,他都虔诚地希望有她的认同。
一种几近疼痛的柔软情绪缠绕在胸臆之间,越缚越紧,越紧,教他越能看清内心,他在意的人、在意的事,究竟为何。
“妳知道吗——”
“我不知道!”她马上堵回来。
微怔,他方唇浅笑,忆及夏日河畔的邂逅,那时的他,犹然不知她会这么闯进他心房,在那最深处落地生根。
“余小姐,有人曾经告诉过我,那句『妳知道吗』其实只是一句发语词,表示我底下有话想说,妳可以直接略过不理,因为重点在后面。如果非出声不可,建议妳可以反问:『什么?』,或者是『我应该知道什么?』,这样我才能顺利把话往下讲。”
听他拿她以前说过的话来回堵,余文丽一方面感到好笑、一方面又得命令自己别给他好脸色看。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了!”说来绕去,不就是要她别恼,但她偏要!她偏要!
“妳不想听,那我的心事又能告诉谁?”
“你的朋友五湖四海,你、你想跟谁说,还怕找不到人听吗?”她嘴硬。
他低笑,略带苦恼地叹息。“这些话很私密的,只能说给爱人听,爱人不听,那我不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