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公共场合,还好他们是用中文交谈,余文丽尽避嚷得有些响,但听得懂的人不多,即便听得懂,爵士乐悠扬的音调充斥在会场镑个角落,多少也能盖掉她教人血脉沸腾的话语。
可是……偏偏好死不死,就有人听得懂,也听得清清楚楚。
“嘻……”一声清铃笑音传出。
为了“睡觉问题”而起了一点点小争执的男女同时抬起头,望著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站在他俩面前的苗条东方女郎。
“Darren,好久不见。”女郎穿著纯白罩衫,头发又直又长又乌亮,像极了洗发精广告中,模特儿的一头乌溜溜秀发。她整个人秀秀气气的,声音很雅。
瞬间,余文丽找到她猜了老半天的答案。
身旁的男人肌肉再次紧绷起来,脸庞轮廓在同时间加深了好几分,他呼吸一沉,眉峰淡摺,注视著女郎的眼神幽深得教人费解。
“好久下见,若桐。”他低声回应。
“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她唇角温柔微扬,淡然瞥了瞥余文丽一眼后,又调回到范馥峰的峻脸上。
亲爱的神秘女郎,当然不可以!余文丽在内心大吼,娇脸仍笑容可掬。两军交战,还没掂量出对方的斤两,怎么可以随便出兵?
范馥峰面无表情,手却握牢她的。“我女朋友累了,身体不太舒服,我们要回房了。”
说得好!余大美女柔弱地往男朋友强壮的胸膛偎过去。
秀气脸蛋迅速地掠过惆怅,女郎还不死心,乞求著。“二十分钟就好。Darren,只要二十分钟,我们谈谈。罗森教授很希望你能加入这次的研究,若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才拒绝,那、那那——”
“别说了!”他峻声打断她的话。
这可有趣,他似乎动怒了,为什么?
余文丽悄悄磨牙,猫儿眼不自觉间也变得幽深起来。
原来啊原来,让他整晚变得说不出哪里奇怪的原因,就出在这位苗条的东方女郎身上…………这还不有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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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兰饭店
嵌在床头柜上的电子钟闪烁著绿色的阿拉伯数字,午夜十二点整。
外边似乎又飘雪了,余文丽无情无绪地拉上厚重的窗帘,刚泡完澡的身子散出淡淡的薰衣草香,房中虽然一直开著暖气,她仍下意识畏冷地缩缩肩膀,扯紧随意套上的宽大长袖棉衫。
棉衫的下摆长至膝盖,粉蓝布料上印著亮眼的大眼贝蒂,是她平时在外住宿饭店时穿惯了的睡衣。除了大眼贝蒂装外,她还有小熊维尼装、哈罗凯蒂装和哆啦A梦装可供替换。
至於那几套性感睡衣……瞪著之前拎著、兴冲冲赶到“柯摩酒店”报到的大提袋,性感睡衣仍搁在里头,无缘拿出来展示,又被她拎著走过长长又寒冷的街道,回到自己下榻的饭店来。
没谁赶她回来,是她自己偷偷溜回这里的。
原以为他的“别说了”,是早已不想听对方再掰下去,结果根本不是这样,她是如愿以偿地踏进他楼上的房间,但他带她回房间休息后,人跟著又下楼去,把她孤伶伶地丢下,连解释一下都懒。
他不是不想听人家谈,而是不要有她在旁!
好!好样儿的!气闷极了,越想越火大!要是她会乖乖留在原处等他回来,那、那她余文丽就跟他的姓!
方寸一扯,痛啊~~呜~~她其实……其实……很愿意跟他的姓的!但是……呜呜~~
“可恶的坏蛋!昂心汉!坏人!没良心!”抓著枕头,每骂一句就狠狠挥打一次,彷佛面前就站著那个坏人。“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叮咚~~叮咚~~
门铃骤响,她呼息促紧,跪坐在床上,死瞪著那扇胡桃木大门。
叮咚~~叮咚~~
都过午夜了,会有谁找她?是她隔壁房的华籍同事过来串门子吗?还是……
她冲至门前,透过猫眼窥探。
真是他!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五星级饭店的隔音效果虽然不错,但拚命按门铃,叮咚声仍会影响到两旁的住客。来人是铁了心杠上她,非逼她开门不可。
余文丽没本事跟他耗,毕竟两边住房都是“环航”的同事,连对门的也是,如果把人家吵醒,见到半夜她在跟男人斗气,那下一波流窜在“环航”各基地,最“ㄏㄤ”的八卦女主角,绝对非她莫属。
丢开怀里的枕头,银牙一咬,她用力打开胡桃木门。
“进来啦!”动作快狠准地扯住他欲要再按门铃的手,拉进房里,关门。
房中一下子陷入沉郁的氛围。
她瞪著他,他同样直视她的眼。她咬唇不语,他略方的下颚绷得好紧,像是他专程跑来、把门铃差些儿按坏,就为了要跟她这么僵持到天荒地老似的。
是怎样?是怎样?她哪里对不起他?一句话都不说,什么意思啊?
没见到他还好,现在人出现在眼前,余文丽也闹不清为什么那股子委屈会突然间成等比级数往上攀涨,她喉咙绷绷的,鼻腔痒痒的,不争气的热流倏地冲上眼眶。
噢!哭什么哭啊?
她迅速掉开头,想走开,男人忽地过来拉住她的小手。
“文丽?”尽避那张恼得通红的小脸急急地撇开了,范馥峰还是瞧到她泛红的猫儿眼。老天,是他将她惹哭的吗?
“文丽……”焦心低唤,无奈伤心的人儿挣扎著要摆月兑他,他健臂一振,抱著她在床缘坐下,将她暖在大腿上。
“你去找你那个什么……什么若桐的说话啊,干么来找我?”太丢脸了。她余文丽最瞧不起的就是“眼泪攻势”,她不想沦落到用这一招,但是一瞥见他紧张的模样,她竟然感到痛快。真是太没骨气了!
忿忿地擦泪,把眼睛揉得更红了。
范馥峰拉下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荼毒自己的眼睛,用拇指温柔地拭去她眼睫上的晶莹,叹气。
“我和若桐该说的都说完了,还找她干什么?我回房间找不到你,你知道我多担心吗?为什么不理我,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回来?”
“你把我丢下,大剌剌地跑下去跟别的女人厮混,你、你……你还要我乖乖等门啊?”吸吸鼻子,她费劲控制著,但胸脯仍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剧烈。咬咬软唇,她伤心地瞅著他。
“我感觉到了,今晚在宴会里,你其实在勉强自己。你跟好多人说话、聊许许多多的话题,你笑、你倾听,偶尔也高谈阔论一番,你想让自己表现出如鱼得水的样子,但其实你在紧张……”
男性面容略沉,他的目光晦暗不明,由著她继续往下说。
“我一开始就不断在猜,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感到不安,原本以为是自己在胡思乱想,毕竟今晚是个社交场合,熟与不熟、甚至见也没见过的人全家在一块儿,你情绪有些波动也是很自然的,直到那个女的过来找你……我、我就晓得了,你的不安是因为她……”
要是有别的女人把注意力兜到他身上,以她余文丽的“华丽作风”,肯定拚命使小手段,弄得人眼花撩乱、黯然暴走,绝不可能“弃城”不战的。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郎对他而言很不一样,她气的不是女郎,而是他。
沉默持续了好几秒,空气仿佛闷得黏成泥团,范馥峰才终於出声。“说完了?”
微浸水气的杏眼飞快一抬,觑到男人的脸皮微微发青,眼瞳收缩。
她有些些被他的反应吓到,双颊鼓起,仍赌气地撇开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