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是似笑非笑的。“是吗?唔……妳不让我吻,怎么知道对我有无感觉呢?如此一来,咱们俩打的赌,哪天才能水落石出见分晓?”
敖灵儿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她瞪圆眸子,朱唇掀了掀,无声,又掀了掀,仍是无声,直到掀动第三回,终于挤出话来。“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吻了一千、一万遍都一样,我自然知道!”
“我不是妳,妳知道并不表示我知道。若妳明明喜爱,却故意不教我知、不服输,对我岂非不公?”
“你!”敖灵儿气得双颊鼓起,真是辩不过他,干脆要起赖来,装作没听见他的话,头一甩,她举步便走。
可她走不出几步,司徒驭已然追上,忽地探出青袖握住她的小手。
“干什么?放开啦!”气嘟嘟的瓜子脸红晕未退,想抽回手,男性大掌却不依不挠。
“我的小小琴铺不在那个方向,妳走错了。”他微笑,好脾气地道,五指在她的挣扎下仍牢牢缠着她的小手,牵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今日晨起,用过简单的早饭后,他忽然问她要不要随他行船而出,在外头逛逛,顺便去他租下的一问小琴铺看看。
她知道他喜爱弹琴,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承租一个小店面,然后制琴、贩琴。弹琴是一回享,制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打哪儿学来那些技艺的?
“在西域那几年,师父不只教授我武艺,他老人家是制琴能手,我便从旁学了几招。”他说。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的“从旁学了几招”,肯定不只几招,而是学了个精透。
因此今儿个随他出来,主要就为了瞧瞧他的小琴铺究竟弄成啥模样。
“司徒驭,我自个儿会走,你放开。”他的手没有他脸容的那份细致,是粗糙有力,且透着温暖。此时,那份暖意正悄悄地、缓缓地渗进她的毛孔里,害她整只手变得热呼呼的,心跳得好快。
“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你你……你还要牵多久?”
“喂~~我同你说话啊!”
可恶的是,拉着她的男人像是突然间聋了、听不见了,竟由着她轻嚷,怎么也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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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琴铺位在湘阴城郊,从他俩泊船之处步行,约莫花上一刻钟便能走到,原属偏僻所在,但因店铺前的小道直往郊外而去,正是湘阴一带颇具名气的“观音寺”,寻常时候参拜的百姓已然不少,若逢特别的节日,来往香客更是络绎不绝,所以琴铺前的人潮倒还可以。
店面尚未正式开张,正门口的门板还好端端地搁着,并未取下。拉着那只软绵绵的小手,司徒驭带着敖灵儿从后头小门进来。
一踏进,便是一方小后院,院里已清理过,有个小竹棚,棚下摆着一桌两椅,后院的角落种着一株山槐,槐树下搁着几块方形木块,虽未好生处理过,但也瞧得出质地细致、纹理清明,适于制作琴身。
然除木块外,尚有两大捆竹杆,见那外观和杆肉厚度,一捆是适用于小巧竹编的长枝竹,另一捆则是常用在家具、农具制作上的孟宗竹。
敖灵儿心中疑惑,还来不及仔细看完整个小后院,人又被拉走,从后院步进前头店铺。
大门未启,天光由后门和纸窗透进,幽幽、淡淡、暖暖。她环顾着周遭,有一方小瘪台、一个应是制琴用的工作台,然后墙上置着柜子,摆着一些她说不出名头的工具,这小小店面倒是一眼便能瞧尽,她眸光最后停伫在墙边的一个长形木箱上。
那木箱十分熟悉,虽已许久未去碰触,她记得那是她的,一直被她放在总堂水寨,不曾带出来过。
“那是妳做竹编时会用到的小堡具,我问过敖老大,他让我给带来的。竹坞那儿虽有一套,我想在这儿也留一套比较好。”司徒驭静静启唇,略顿了顿,又道:“幼时,妳就爱用竹子编些小巧玩意儿,不是送给水寨里的小孩儿玩,便是给了芝芸。等到大些,力气足劲了,又对竹编的家具、渔具等等有了兴趣,做出来的东西又全送给水寨里的人。后来还拖着我,建了那座精巧的竹坞,亦是给了芝芸……”
敖灵儿秀眉微微挑高,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觉得他言语中似有若无的、像是透着淡淡的……落寞?
他是怎么了?下意识咬咬软唇,她觑了他一眼,讷声道:“这里不是你的琴铺吗?你、你做啥把我的工具箱搬来这儿,后院那儿还搁着两捆竹杆?”
清俊至美的脸露出别具深意的笑。“我若制琴,怕妳陪在身边无聊,想让妳多些事做。另外,这小铺子尚缺几样家具,妳手巧,就帮我做几件吧。”说罢,他终是放开她的手,青影径自步向前去,搬开一片片的门板。
一直教他牵住的手顿失依附,漫起麻感,那异样感觉流人心扉,有些儿怅然若失,有些儿教人心慌……这是怎么回事?她其实不愿他放开,仍想他来握握她的小手吗?
前头门板一揭,清光大量洒入,敖灵儿双眸细瞇,发怔的小脑袋瓜忽地醒觉过来。
很不妙。真的很不妙。
事情似乎以某种超出她所能预想的方式,惊人地变化着。
她脸热心悸,头猛地用力一甩,冲着他的背影轻嚷:“为什么是我陪你?就不许说是你陪我吗?还有,要我做几件家具,成啊,咱们明着算帐、银货两讫。”
收妥门板,他转过身来,脸容背着光,那对凤目特别神俊。
“好。”他颔首。“妳做,我银子照付,不教妳吃亏的。”
听他应得爽快,敖灵儿心一突,见他步伐闲适地走向柜台,她不由得跟了过去,两掌不自觉地握作小拳头。
“我告诉你,我、我做的东西……不便宜的。你买得起吗?”
司徒驭满是兴味地瞅了她一眼。“是吗?有多不便宜?”
“就是……很不便宜。”
事实上,她从小至大做了那么多件竹制玩意儿,小自竹编蚱蜢、杯垫子、灯罩,大至床榻、桌椅、各式渔具等等,可从未收过别人一毛钱,现下要她扯出个价来,一时间竟说不出口。
尚有,她原以为他会温言再求她几句,只要他态度放软,她自然不会再坚持什么,可他倒好,和她较起真了。
想着他付银两给她,两人作起买卖来了,她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郁闷,喉间苦苦的滋味又一次涌上,不晓得该如何排解。
略沉的男子嗓音似有笑意,慢条斯理地道:“没关系,不便宜就不便宜,大不了我把自个儿卖了,靠我这张脸,多少还值得一些银两。”
“嗄?!”她着实不懂,双眸一瞬也不瞬,猜他定是玩笑话,可瞧他眉眼间的神态,却又十足认真。
她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司徒驭已从柜台下的屉子里取出一物,递到她面前。
“你……这是什么?”杏眼儿水汪汪,直瞅着他手里的东西。
“妳瞧不出来?”飞眉挑了挑。
“我当然瞧得出来,我是问,你拿着一把小折扇干啥?”
“给妳的。”他淡道,见她不来拿取,他目光略略隐晦,便拉起她的小手,直接将扇子塞入。“拿着。”
敖灵儿下意识握住,跟着,又下意识地将扇子慢吞吞地摊子开。
小折扇造工挺细致的,扇柄细长温润,骨架匀称,扇面不用易于破损的纸质,而是以轻绸做成,上头素雅地绘着几笔丹青。
“你、你你、你……”她定定望着手里的折扇,又抬起眼睫定定地望着他,来回几次,话却怎么都说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