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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庆有余 第16页

作者:雷恩那

男子淡泛胡青的下巴模起来确实粗糙,微扎着辛守余的柔软掌心,那感觉好生奇异,竟教她流连难走。

然后,她启唇低语,像是在对自己说话,“额骨宽高,发鬓多且清,兼之双眉浓长,而左眉里还藏着一颗小小黑痣,这般面相常是心肠仁厚之人;再有,目长而深,眉间清朗,鼻骨挺俊而颧骨圆润,颚骨中心一捺,作双颚之相……”她缓缓望住他的眼,道:“这般模样的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

静了片刻,他似在笑,低嗄道:“这便是相由心生吧?内心有情,貌必随之。在我瞧来,重感情并无不好,人对感情的牵挂,往往比什么都要厉害,人对于周遭一切的人事物,久而久之都会生情、会留恋,这是本性。”

她像在瞬间被点住了周身穴位,定止不动地注视着他,雾瞳却涌起薄扁。

年宗腾浓眉低敛,叹道:“这是辛爷曾与我说过的话,我只是原封不动地道出。”

辛守余陡地意会过来,轻吁出口气,低语出声:“是的……这些话,阿爹也曾对我说过,人对感情的牵挂,往往最厉害。世间万物皆有情,灵艺五术亦有情,因为情是现实的东西,不管是善情还是恶情,都是最最真实的,而人便是受心中情所左右,成就自身的命运……”

所以,命运操之在手、操之在情,情在心中波动,分开正反,有了阴与阳,所以阴阳不死,相交相感,相反柑成,相合柑恶,相克相生,又所以,对中有对错,错中也有对错,都不是绝对的,只有情是真。

她似是若有所悟,脑中思绪多而模糊,仍待细思。

年宗腾微微一笑,尚不清楚是否已帮她厘清了什么,但见她眉心温柔,脸容宁祥,心便如在一汪温潮里悠然浮荡。

“辛爷说的那些话,我原不甚明白,可今日妳已教会了我。”

辛守余不明究里,微眩在男子粗犷有情的眉目中,听他又道:“木家公子与那位茆儿姑娘之间的男女之情,牵动了妳的恻隐之情,让妳愿意为这不相干的人挺身而出,妳说我太重感情,妳自个儿又何尝不是?人对情牵挂,受情影响,往往要改变许多事物,甚至改变了旁人一生运势……”

一切的一切,因情而变?是吗?那她由京城而来,遇上了这样的他,流连不走,心已非常心,意已非常意,说到底,也关乎着情了……

思绪再次翻涌,她醒悟一个,还有一个,环环相扫着,直到……温热气息一下下喷在她指月复和手心儿上,引起微麻、微痒的古怪感觉,她迷眸眨动,瞧见他黝深如渊的眼,也瞧见自个儿原是探索他脸骨的小手,竟模着模着,模上了他的嘴,拇指在那两片丰唇上蹭着、抚着,还赖着不走?!

她低声惊呼,欲要撤回,男性大掌却猛地包住她的手,压在那丰唇上。

辛守余快要晕了,脸红心热,以为周身血液全往头顶冲去。

懊怎么做呵?

还有,他、他他想做什么?

她欲要出声,可是口干舌燥,半句话也挤不出来,只能傻怔怔紧盯着他,然后,男人的脸越来越近,缓缓在她面前放大,再放大……

就在她紧张万分地闭起双眸,心提到喉头,全身颤得如风中可怜的孤叶时,男人却突然放开她。

怎么回事?辛守余茫茫然睁开眼,小嘴微张,见那魁梧身躯动作迅捷,倏地掠过她,闪向门口。

“妳……妳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带妳见一个人去。”年宗腾此时已立在厢房外,说完话,他也不走,就隔个一段距离盯着房里佳人直瞧。

哇啊~~到底在干什么呀?他内心大叹,从不曾踌躇至此。

“我、我走啦!”丢下这毫无意义的话,他头狼狈一甩,这会儿才当真大踏步伐离去。

第七章

她见过那样的举动。

男子与女子面对着面靠得好近,他扯着她不放,可能揽住她的腰、按住她的肩,又或者,紧紧拉住她的手,他们会专注地相凝许久,似要将对方最细微的神态印在脑海中,永不忘怀。

然后,男子脸庞会缓缓俯下、缓缓倾近,直到与女子的脸容相贴……

那是去年在京城的时候,阿爹带着她和倚安访友,那个大宅第的后花园便如迷宫,她往里边寻找倚安,却无意间觑见一座造景的石洞中,一名当府家丁就这么拥着一名美婢……

非礼勿视。

可当时的她双足如被钉住,动也动不了,只能愣在原地,面红耳赤地觑着一切,就像……就像那高壮魁梧的男子昨日压住她的手,朝她脸容倾靠时,她手心冒汗,胸口犹如擂鼓,同样是动也动不了。

昨晚,辛守余一夜辗转,难以成眠。

脑中思绪浮动,她试着整理,却无时无刻窜出一个声音,困惑地问着--

他不是要亲吻她吗?

那举动、那神态,让她以为,他下一瞬就要触上她的唇,为何却在她隐隐期待又轻轻发颤时,蓦然撤退?

他不想亲吻她吗?在他心里,可有丁点儿她的影?

疑惑一个紧接着一个,不问出,怎么也找不到答案,可要她厚着脸皮问出,她如何做得到?

“到了。”男子微沉嗓音响起,为她撩开厚重的车帘子,他背光而立,教人瞧不清面容。

辛守余咬唇抿住叹息,以为他会伸手过来扶持,可他仅是撩高车帘等在一旁,让她自个儿有些笨拙地钻出篷子,跨下马车。

此处已是诚郊之外,抬眼望去,不远处尽是层层梯田,如今秋收完了。农家在田土上搁着一捆捆干草,孩童们相互追逐的身影儿在成捆的干草堆间穿梭,隐隐约约,听得见那如铃的嬉闹声,随风在耳畔吹弄。

行会的马车就停在一道矮墙边,墙里是一座简朴的三合院。

“腾哥,你要带我见谁?”辛守余难掩疑惑。

“进去就知道了。”待她站妥,年宗腾举步便走。

今日的他,一直有意无意地闪避着她的眸光。之前往码头去时,他将她环在胸前共乘一骑,现下亦是两人出游,他却大费周章把马车也备上。

是为着昨日那尴尬的、嗳昧的、浑沌不清的气氛吧?

胸口好闷,闷得有些儿发疼,她咬咬唇振作精神,忙跟了上去。

这一方,年宗腾也没快活自在到哪里去,真要比较,他昨日至今所受的折磨绝不亚于她,同样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在这姑娘面前,他越来越看不清自己,以往太极与内家武道的清修全是假的,一遇上这样的她,心偏移而去,已骚乱得教他自觉难堪。

三合院内,两只蜷伏在日阳下的虎斑犬嗅到陌生气味,陡地立起,冲着一男一女咆吠。

年宗腾倏地挡在面前,这护卫的动作让辛守余胸中一暖,竟抛掉矜持,有些儿故意地挨近他。

“别怕,牠们不会过来的。”

“嗯……”就算两只猛犬真要扑来,她心里清楚,他定会护住她。

三合院的正厅门内,在此时传出一阵熟悉笑音,辛守余脸容抬起,见到踏出门坎的清瘦老者,不禁既惊且喜。

“杜伯伯!”她唤出,哪里还管得到那两头虎斑犬,倏地迎将过去。

那老者满头花白,蓄着美髯,一身淡青长衫,颇像世外高人,扶住辛守余双臂,他笑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颔首道:“几月不见,咱们家小余儿还是白白净净,一般模样,看来,妳家阿爹把妳们姊妹俩托付对人了,很好很好呀……”

“杜伯伯!|”不提还好,一提到亲爹,辛守余眼泪再难忍住,猛地扑进老者怀里,像小女娃般地呜呜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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