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海搔搔长满短髭的下巴,看起来自在愉快。
“可怜的小叶,你知道规矩的,要从我这边把人带走,多少要付出点代价。唉唉唉,为了你,我冒着被我家老婆大人发现的危险,重出江湖,你也知道,我一向玩真的,竟然有人说我住演戏,和你唱双簧?哇哩咧,超不爽的。”
“要干架吗?”叶甘庆问得平静,已月兑掉外套,慢慢卷起衣袖。
钟海咧嘴一笑。“你不让我拿她开刀,我只好拿你开刀啦。”
“打完了,不论输赢你都放人?”很长时间没有练拳,叶甘庆已有被痛揍的心理准备。
这是无妄之灾,他认了,明白不这么做的话,他今晚休想带她们走。海哥不玩则已,一玩就要来真的,倒不是当真会伤害她们,但至少也会强迫扣留一段时间。
“你怎么这么没志气?”钟海笑骂着,开始摩举擦掌。“认真点,我可不会放水,要不然人家会说我在演戏。”有意无意地瞄了瞄程家欣。
地下室已让出一小块空间,看着两个蓄势待发的男人,程家欣忍不住纳闷,还在疑惑他们玩什么把戏时,钟海钵大的拳头突然挥向叶甘庆,力道之大,彷佛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心脏紧扯,因为叶甘庆差些被挥中,同期姊妹好几个发出惊呼,大家妳挨着我、我抓着妳,不由自主全缩成一团。
钟海的体型较叶甘庆壮硕,活动着肩头,他的脚步灵活极了,一看就知道曾经受过专业的拳击训练。
叶甘庆眼神专注,俐落地闪过对方连续三次的进击,等待时机出挚。根据以往对打的经验,在他状况最巅峰的时候,也才和海哥打成平手,从没一次真正赢过。
所以,今天他豁出去了,鼻青脸肿就鼻青脸肿吧,不管是揍人还是被揍,至少,这些天积在心里的闷气终于有机会好好发泄。
他抢了两步上前,左臂有效地挡住对方攻击,一记右勾举挥向钟海的腰侧,击中的同时,对方也以一记勾拳打向他的肚子,力道甚至比他更强,两个男人同时闷哼了声,但叶甘庆发现自己差点直不起腰。
程家欣眼睛瞬也不瞬,手下意识捂住嘴巴,见叶甘庆挨了那-下,她整个人跟着颤抖。
“再来。”钟海将他推开,好心地给他几秒钟恢复。
叶甘庆微喘着,忍住想揉揉肚皮的冲动。“再来。”
这一次,两个男人没周旋太久,一下子又缠斗起来。
拳脚动作越来越快,钟海十拳当中有七拳左右负责攻击,相反的,叶甘庆就得将大部分的精力用在挡拳上,一个没留神,右脸已狠狠挨了一记。
众家美女跟着惊叫,程家欣却叫不出来,重重咬住自己握成小拳头的手。
老天,他们疯了吗?!
叶甘庆脑中嗡嗡作响,眼睛似乎肿起来了,有些睁不开,感觉左边有风,他迅速地抬起手臂抵挡,跟着砍下一记手刀,钟海哼了声,随即往他后腰回敬两记重击。
他弯,顺势抱住对方腰际,用力往墙上推撞。
钟海痛苦地揪起眉,提起膝盖使劲顶他月复部,好不容易抓到他的前襟,又来一记右勾拳打中他下颚,教他整个人往后飞。
痛快!
痛快呵……
叶甘庆流着两管鼻血,昏沉沉的,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身体的痛楚到达某个程度时,全身会诡异的泛麻,轻飘飘的,所有感觉变得十分迟钝。
他动也不想动,嘴角却淡淡勾勒,耳鸣还持续着,周遭好象响起不少尖叫声,他听不太清楚。
程家欣快疯了,见钟海大踏步朝叶甘庆走去,还以为他仍不打算罢手。
“不要碰他!”她冲了过去,没发觉脸上都是泪,叫声夹杂着好重的鼻音。
彬在仰躺的男人身边,她胸口痛得要命。那张可亲温柔的脸如今实在惨不忍睹,鼻血染红半张脸,两只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嘴唇也破了,宽额还有擦伤……
“阿庆?”她吸吸鼻子,小心翼翼把他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你醒醒啊……”听那声音像又要哭了。
透过眼缝,叶甘庆瞧见她,也听见她喊他“阿庆”,不再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唇微微牵动,还没挤出话来,她又气呼呼地不知冲着谁大声叫嚷--
“他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叫救护车?!下手这么重,你你……你这样算什么朋友嘛?!”说是仇人还差不多。
钟海抹掉一额头的汗,揉着适才遭重击的肩头,嘿嘿笑着。
“这样才叫作朋友啊。为了洗刷他所背负的罪名,不再让妳继续误会下去,我只好牺牲一点,重重的揍他,让妳明白我们是玩真的,不是演戏,也不是唱双簧。还有啊,他死不了啦,顶多在床上躺个两天。”
“你--”程家欣瞠目结舌,实在搞不懂男人间的友谊。
钟海龇牙咧嘴地活动肩头,又说:“他被我的拳头揍,其实没那么痛;妳没揍他,光几句决裂的话就把他打到阿鼻地狱去了,谁比较狠啊?妳自己想想。”
程家欣怔了怔,尚未回过神来。
钟海忽然大张大合地拍拍手,豪爽大笑:“来来来,大家都是好朋友,把包包还给各位小姐,这里太闷啦,我们去顶楼开party,吃烧烤、喝啤酒,唱那卡西,尽量『黑皮』,不要客气啦!”瞬间,又变回正派经营的烧烤店老板。
见危机解除,再来就要靠小俩口自个儿去“乔”,没人帮得上忙,一干同期姊妹拿回自己的包包,当真快快乐乐跟着钟海上顶楼大吃大喝去了。
隐约间,还可以听见她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
“海哥,我们可不可以也这样叫你?哇啊,你真的好厉害喔,海哥,你以前是不是混过黑社会?”
“海哥,你怎么练拳的,有人数过你吗?你收不收学生?我、我拜你为师好不好?”
钟海的笑声响得可怕,不知说了些什么。
声音逐渐远去,周遭终于安静下来,偌大的地下室只剩一对男女。
“阿庆……”程家欣从包包中掏出湿纸巾和面纸,动作轻柔地擦着叶甘庆的脸,见纸巾一下子便染得血红,她心里难过,泪珠控制不住地拚命落下,滴在他颊上。
叶甘庆眼睫颤动,意识清醒许多,勉强透过双眼细缝想瞧清她的五官轮廓。
“家欣……”他的声音像被人用力掐住喉咙,哑哑的,有些破碎。“怎么哭了?”
她喘着气,没回答他的问题。
他叹息,想碰触她的湿颊,手抬到一半忽然没力,痛得大皱其眉,结果牵动脸部筋肉,简直痛上加痛,看来知觉已渐渐回复当中。
“你不要乱动啦。”程家欣吓了一跳,赶紧握住他的手。
软软手心摩擦着他粗糙的手背,一时间,叶甘庆似乎又充满力量,冲着她缓缓咧嘴而笑,那模样有点呆。
“妳不生我的气了?”
她又不说话了,抿着唇,眸光如泓。
他急急出声:“家欣,我、我把别人的照片全删掉了,干干净净的,只有妳……只有妳跟我的,我不是故意要留着它们,我……我想和妳在一起;心里就只有妳而已,真的,家欣……家欣……”他重重一叹,“别再生我的气,好不好?妳嚷着要分手,我不答应,绝对不答应。”
“你你、你--”她脸容嫣红,犹挂着泪,想起那天冲动下说出口的话,心里同样难受,而他受创狼狈的模样,她瞧在眼底,胸口溢满怜惜,就算有气,也都消散了。
“人家……人家只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想和你分手,我……我没想那么说的……”她俊悔了、后悔了,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